第4章 收集疲憊的花店

  這條路是顧夜回家的必經之路，為了省錢所以走路的顧夜，每一次都會路過這裡，然後去花店裡買一支並不昂貴的花，聽一聽花店老闆的聲音，仿佛這樣做，就能洗刷掉自己一身的疲憊。

  顧夜大步想要走過去，他甩出盲杖激動地在地上敲著。

  「小子，我勸你不要去。」

  許久沒有開口說話的眼鬼，突然在顧夜就要走向花店的時候，開口告誡顧夜。

  

  「怎麼了？我為啥不能進去？」

  顧夜停下了腳步，眼睛卻依舊死死盯著花店。

  「你這麼大聲幹嘛啦，花店裡有鬼，我害怕。」

  「靠，你不是都死過一次了，你還怕？」

  顧夜嘴上這麼說著，眼睛卻死死地盯著花店，眼裡有些不甘。他實在是不願意相信，除了外婆之外，內心另外一份寄託被這樣這樣摧毀掉。

  他更不願意想像，看不到的那些日子裡，花店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真實面目，也不願意相信，花店老闆或許不是活人。

  「我怎麼不怕，你被鬼噶了，我跟著你一起噶。你說不定還能變成鬼，老子噶了，就真沒了。」

  「我必須進去，不然對我來說，比見鬼還要讓我不安。」

  顧夜決定不再和眼鬼談論過多，這花店他一定得進，這對他的意義來說太大了，今天誰來都攔不住他。

  不再用盲杖敲打地面，顧夜大步地走去。

  「臭小子，你怎麼不聽勸呢，那鬼比你在別墅里遇到的還要厲害，可能真的要沒命。」

  「小子，快停下，一會真死在裡面了。」

  「嗚嗚嗚，我求你了，我已經死過一次了，我不想再死。」

  眼鬼在顧夜的耳邊絮絮叨叨說個不停，顧夜選擇了閉耳不聞，他堅定地把手放在了花店的大門上，然後拉開，走了進去。

  就在顧夜進門的那一瞬間，眼鬼的聲音就戛然而止。

  店裡開著溫馨的明黃色的燈，燈光灑落在深夜的花店的每一處。

  花店裡盛開著許許多多顏色不一的花朵，也還有一些仍然藏在花苞之中。

  花店的中間站著穿著淡白色長裙的花店老闆，她把頭髮挽過耳畔，彎著腰，和溫柔的燈一樣溫柔地給花朵澆著水。

  聽到有人進來，她微微側過頭，看見了正推門走進來的顧夜。嘴角不經意間勾起一抹微笑，淺淺的梨渦在臉上點綴得更加楚楚動人。

  「你來了。」

  她輕輕開口，這個聲音，正是顧夜所朝思暮想的。

  他身體筆直地站著，被關上的門打了一下，也完全不在意。墨鏡下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那張嬌媚的臉。

  「怎麼站在門口不動，哦，對了，忘記你是個盲人了。」

  她笑著向顧夜走來，感覺像是帶著一整個世界的美好來到了顧夜的心底。

  「怎麼會這麼好看？」

  花店老闆勾住了顧夜的臂彎，帶著他往前走。

  「今天還是要買一支花嗎？」

  她暖暖的聲音，加上美麗的外表，真的要融化了顧夜的心。

  什麼眼鬼的警告，都死一邊去吧，今天真的是耶穌來了，也攔不住他要買花的決心。這讓顧夜想到了一個叫柏拉圖的偉人，講究靈魂之間的交融。

  「還是買曇花嗎？每次你來的時候，它都剛好開得最漂亮，可惜你看不見。」

  花店老闆從花里取下一支淺白色中帶著微黃的花，花開得正美，就和花店老闆本人一樣。

  「好…好的。」

  顧夜說話都有些不太利索，只是從花店老闆手中接過了已經被她包好的花朵。

  「謝謝你，花很美，和你一樣。」

  真心實意的話總是最打動人心的，花店老闆捂著嘴巴笑了一下，彎彎的眼角宛若一潭春水，讓顧夜感覺自己整個世界都被照亮了。心比睜眼看見小熊魏萊的時候，跳得還要快。

  「謝謝你。」

  「不好意思，來你這裡買了這麼久的花，都沒有問過你的名字，能冒昧地問一下嗎？」

  顧夜問道，下一秒就想狠狠地抽自己兩個大比斗，哪能這麼冒犯地問女孩子的名字，顧夜覺得自己真的是瘋了。

  「不好意思，我冒犯了，我已經買好花了，我要走……」

  「叫我月來就好，那你叫什麼呢？」

  她直勾勾的盯著顧夜墨鏡下的眼睛，讓顧夜感覺自己一覽無餘。

  「我叫顧夜，顧惜的顧，黑夜的夜。」

  顧夜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店門的，他把花抱在胸口，一直傻樂呵著。

  「已開啟隱藏任務，花店的執念。」

  「一直藏在花店裡的鬼，到底為了什麼執念，才會收集著路人們的疲憊呢？」

  墨鏡在顧夜沒有召喚的情況下，自動彈出了提示，這提示聲也只有顧夜自己能聽見，哪怕是在他眼裡的眼鬼都不知情。

  「月來真是個鬼？！」

  顧夜震驚的說道，此時的他已經走得距離花店有一小段的距離，他回頭看去，仿佛還能看見那個在花店裡忙碌的身影。

  「你小子還不信？我早就和你說了，那花店裡有個執念，還好你小子沒有遇見純粹的惡，不然本鬼就和你一起上西天了。」

  「執念，純粹的惡，到底是什麼？」

  顧夜不解地問道，他再次回頭，遠離了花店的方向走去，手裡的花卻還是捏得緊緊的。

  「你在別墅里見到的鬼，那就是單純的怨念，人死前絕望和不甘的集合體，失去了本我的意識，只會無意識的重複在意識中的某個動作之中。執念，就是我和剛剛花店裡那個女人這種，有清醒的意識，能有還為人思考的能力，為了完成死前某個根深蒂固的執念而繼續遊蕩在人世，可能是為了收集某種東西，可能為了殺某個人，太多太多」

  眼鬼頓了一下，最後開始解釋那純粹的惡。

  「純粹的惡，也是執念，只不過純粹的惡的執念大多都是單純為了殺人罷了，這種很少，我應該想到這種鬼不可能會出現在這種都市裡。」

  「那好像月來是為了收集人的疲憊嗎？怪不得每次出來我都好像不是很累了一樣。」

  「對的，根據執念的不同，鬼對人的態度也不同，或許花店裡那隻執念，就是不會傷人的那種。」

  「那你的執念是什麼？」

  「我……我忘了。」

  「……」

  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家門口。顧夜掏出手機給外婆打了個電話，想問問外婆什麼時候回家。

  「嘟...嘟...嘟...」

  「你就是天邊最美的雲彩，讓我用心把你留下來，留下來！」

  電話聲響在了弄堂的另外一邊，黑乎乎的弄堂里，有個手電筒晃來晃去的。

  「外婆，你剛打完麻將回來嗎？「

  顧夜掛斷了電話，摘下墨鏡，聚精會神地看向那邊，似乎記憶里外婆的模樣都已經有些淡忘了。

  「阿夜，你上完班回來了？」

  弄堂那邊的老人，聽見了顧夜的聲音之後，加快速度向著顧夜跑了過來。

  「慢點外婆，別摔著了。」

  外婆手裡拿出鑰匙，打開了大門，兩人雙雙走進家中。

  外婆打開昏黃的燈，顧夜拉住了外婆的手。

  「外婆，我想摸摸你的臉。」

  顧夜想過和老人家說這件事，最後還是決定再等一段時間，不過仍舊是想看看撫養了自己十幾年的外婆變成什麼樣了。

  「你這孩子，今天怎麼回事，外婆臉上都是皺紋了，有什麼好摸的。」

  指尖不停地撫摸著外婆臉上的皺紋，撫摸著外婆白了一半的頭髮，外婆的皮膚好冷，冷得讓人心疼。墨鏡下的眼睛有淚水在滾動著，可外婆並不知道，她只是笑著打了打顧夜。

  「時間不早了，上了一天班，累了吧，外婆年紀也大了，這麻將也沒幾天能打得動咯！」

  ……

  顧夜躺在床上，眼睛看著天花板。回想著今天所發生的一切，眼鬼也沒了動靜，沒有選擇在這個時候騷擾顧夜，慢慢地，顧夜就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