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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背她下山

2024-06-02 21:45:35 作者: 菁菁者莪

  魏念晚扭頭向身後看去,見蕭譽站在那兒,他立著,她跪著,他將傘斜向她,他自己卻淋濕了整個後背。

  

  「殿下怎會來此?」問著話,魏念晚已起身,拍了拍膝上的土,向蕭譽走近一步。如此傘便可照顧到他二人,不會再讓他的後背淋在雨中。

  與這場冷雨相映成趣的是蕭譽眼底的溫柔,他嘴角浮著笑:「聽人來報晚姐姐獨自出府了,我不放心,是以便悄悄跟了過來。」

  說到這兒,他忽地想起什麼,連忙又澄清:「不過晚姐姐放心,方才你說的話我一個字也沒有聽見,直到天將雨我才走過來。」

  魏念晚垂眸淺笑:「讓殿下擔心了,是我不好。其實這事也沒什麼不能與殿下說的,這名吳國女使的死,與我脫不了干係,我便想來送她一程。」

  蕭譽看了一眼那座小小的新墳,低低嘆出一口氣來:「風淅淅,雨纖纖,難怪春愁細細添。晚姐姐不必自責,人各有命,跟了單君讓那樣陰晴不定的主子,是註定沒有個好結果的。即便這次不因你的事受牽連,他日也會因旁的事不如主子意而喪命。」

  這話雖說得現實,但也確有幾分道理,魏念晚聽著心裡好受了幾分。

  她認真看著蕭譽的臉,忽然覺得此刻的他,與初見時的他有了很大的不同,似乎短短時日裡成長了許多。也變得會體恤他人,懂得如何解憂了。

  蕭譽被她一錯不錯的盯著看,心裡既高興,又有兩分羞澀,最終竟逃也似的別開目光。

  這時魏念晚留意到他發紅的耳尖兒,只當是被冷雨凍得,忙道:「山上冷,咱們快回去吧!」

  蕭譽嘴裡應著「好」,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又哪裡是冷,那是一片炙熱滾燙。

  山間小路本就難走,加之淋了雨,此刻更是滑不可涉,許多地方還積了雨水,形成一個個的小水窪。蕭譽的錦靴尚好些,魏念晚的繡鞋卻是不一會兒就濕透了。

  走到一處大些的水窪前時,兩人同時駐了步子,蕭譽低頭看一眼魏念晚的鞋子:「晚姐姐,不然我背你過去吧?」

  「這可萬萬使不得!」魏念晚想也不想就開口拒絕,並因著蕭譽的話,讓她越發急切地想要淌過這個水窪。是以她搶在蕭譽前面邁出腳,試探著前行。

  山路難測,便何況這種被泥水覆蓋了的,早已看不到水下的地勢。魏念晚才往前走了幾步,腳下就突然一個踩空,人倒向後方!

  蕭譽就在她的身後,及時出手將她扶住,所幸人沒有摔到水裡,然而她的腳還是崴了。

  這回已由不得魏念晚再顧忌這顧忌那,蕭譽一掠袍擺直接在她身前蹲下:「晚姐姐,我背你!」

  魏念晚仍遲疑著不肯上,蕭譽只得又搬出她的恩情來:「連我這條命都是晚姐姐的血救回來的,同我你到底還有什麼可避忌?!」

  魏念晚咽了咽,心想到也是,她何時變得這麼扭捏了,難道今日不準備下山了麼?

  看了眼前面長長的山路,她終於抬腿騎上蕭譽的背,被他背著繼續下山。

  山間草木被雨水洗刷得碧綠青翠,濕漉漉的小徑上,男子背著女子,女子手中撐著一把青竹油紙傘,這一幕美得好似一幅畫卷。

  「累不累?殿下若是累了就放下我歇一歇,興許我自己可以走了……」

  然而蕭譽卻朗然一笑:「不累。晚姐姐身輕如燕,背著你只似背著一團棉花!」

  「棉花?」魏念晚笑他到底還是少年心性,當真是不會誇人,旁人這時候大概會說如一朵雲。

  兩人說說笑笑,倒也順利下了山,遠遠馬夫一瞧見這場景便急忙過來接應。出來時是兩輛馬車,回去時已是並作一輛,兩人都坐上了蕭譽的馬車。

  車內蕭譽一臉擔憂地看著魏念晚的腳,他很想捏捏試試到底傷在哪裡,但又礙著男女大防不敢太僭越,只好說:「晚姐姐,待會兒回去我就傳太醫來給你瞧瞧。」

  魏念晚噗哧一聲笑出來,「殿下才說過我於你有救命之恩,就又忘了我自己就是大夫。」

  「沒忘,只是醫者也有不能自醫的時候,比如這腳,晚姐姐打算如何治它?難道不需要旁人幫你揉一揉捏一捏。」

  「又不是傷得多重,再說女子的腳如何能讓太醫一個大男人捏來捏去的……過會兒找些藥膏塗了便是。」

  「倒也是,那藥膏總需要人塗吧?」蕭譽挑著眉毛看她,小心翼翼地試探:「不然還是我來?晚姐姐同我總比同太醫熟些。」

  魏念晚正想拒絕,可想了想腳踝已傷,的確不能像正常人一般自己就能夠著。她一時沒想到如何回答,蕭譽便全當她是默許了,一臉高興的模樣:「那就這麼說定了!這回我也總能醫一醫晚姐姐了!」

  這應是因著自己救過他,而急於報恩吧?魏念晚如此想著,倒覺蕭譽還有天真爛漫小孩子心性的一面,便也未再掃興。

  餘下的路,她倚在綢靠上假寐,想的卻是單君讓對她說的那些話。

  他已掌握了她那麼多的秘密,她無法再像過去那樣幫著蕭譽對付他了。可他讓她殺蕭譽,她也是絕下不去手的。

  大梁皇室的人皆自私殘暴,蕭譽是他們當中難得的一塊璞玉。他乾淨善良,這樣一個人即便未來不能承襲大統,也不該死於非命。

  可是若她明著對單君讓說不答應,單君讓必會魚死網破,將她的身世公之於眾。屆時便是蕭譽也不會再保她了……

  她害死了那麼多人,又利用了那麼多人得以逃出生天,這樣一個惡毒有算計的人擺在蕭譽面前,他可還敢信還敢留?

  不論當下的蕭譽對她有多好,答案都是顯而易見的。

  魏念晚想來想去,她只有一條路可以走——離開。

  她離開了,單君讓便不能再拿身世威脅於她,而她的祖父也壓根不在他以為的地方。

  蕭譽或許會傷心,但她留下來他就不用傷心了麼?知道她的真實面目後,他只會更傷心自己的識人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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