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面臨生死

  這幾日翻山越嶺，長途跋涉，又加上每日都烈陽高照，鄉親們也算是累壞了，他們圍在一起眼巴巴地望著那口大鍋，垂涎欲滴。

  野雞湯燉好後，秦小黎先給那些中暑的病人盛了幾碗，又小心翼翼地把治療中暑的藥物放進雞湯里，那幾個發熱的人喝完雞湯又簡單吃了點野菜粥就在躺樹蔭下休息。

  經過上次在陵縣城的事後，楚言與那群孤兒之間的友誼更深厚了些，如今整個隊伍的精神都有些頹廢，他們便聚在一起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中暑的人中也有幾個小孩，虎子便帶著楚言承擔起了照顧弱小病患的責任。

  就連陳嫂子也忍不住誇讚道：「虎子和楚言都是好孩子！現在長大了，都能照顧別人了，你們真棒！」

  虎子一臉高興地看向楚言，楚言還是一如既往地沉默，臉上只有一道淺淺的笑容。

  眾人一直休息到下午，太陽沒那麼烈時才又緩緩啟程。那些中暑的村民服用了秦小黎的藥物後又經過休息，已經恢復過來了。

  可更麻煩的事情又出現了，村里幾位上了年紀的村民，或許是因為體力不支，或許因為酷暑難耐，突然就病倒了，其中病的最嚴重的當屬趙秀才的母親李氏。

  李氏之前常年務農，本就身子弱，如今上了年紀，腿腳也越來越不利索了。上次在虎山上幾番折騰又受了些驚嚇，如今又接連趕路，故而才突然病倒。

  秦小黎發現後，先是安排了楚言和虎子圍在李大嬸的兩側攙扶著她走路，隨後見她的臉色越來越差，在日落之前，隊伍不得不又停了下來。

  

  秦小黎在空地上撲了一大塊粗布，隨後將李氏安置在上面，又拿來水囊給她補充水分，可李氏的精神看上去十分衰弱，眾人都有些隱隱的擔心。

  趙秀才一家在村中沒什麼親故，如今就連他也逃得無影無蹤，大家看著李氏白髮蒼蒼的模樣，都忍不住替她感到一陣心酸。

  村里幾個平日裡跟李氏交好的人，同情地安慰道：「李大嬸！你要撐住啊！趙秀才如今不知去向，他若是知道您生了大病，一定會回來孝敬您的！」

  「李大嬸，等咱們到了江南就能過上好日子啦！你可得再堅持堅持……我們離江南已經不遠啦！」

  「對啊！李大嬸，等雲辰和小黎把咱們帶到江南之後，你就可以安度晚年了……我聽說那江南水鄉，風景很美，你可得親自去看看吶！」

  村民們說著鼓舞的話，都是希望李氏能在撐一撐。

  李氏眯著雙眼，臉上是淡然的神情，她的眼神是空洞的，仿佛看到了兒子趙軻那張臉。

  李氏的記憶不由自主地飄向從前，她看到少年時期的趙軻抱著破破爛爛的舊書在昏暗的油燈下讀，嘴裡還念叨著往後要成為爹娘的驕傲，要考上狀元為他們青山村爭光！

  那時候沒有饑荒，日子雖然也很難過，可生活總是有盼頭的，也不知什麼時候起，軻兒居然變了……他不再一心只讀聖賢書，而是渴求名利，渴求平步青雲，漸漸地他就丟了少年時期的那副精氣神，變得急功近利，隨波逐流……

  再後來，他連連說謊，不分是非地幫助作惡多端的陸家人，想方設法利用諂媚巴結官府，甚至三番兩次，不知悔改地陷害同村的鄉親們……

  李氏不明白這其中究竟出了什麼錯，她閉上眼睛全都是趙軻那張諂媚的臉，李氏的眼角止不住地淚流……養了這麼一個不知感恩的兒子，差點害了大家……

  「李大嬸！李大嬸！你可別睡過去啊……」

  村民們大喊道，希望能夠挽留住她。

  李氏突然回過神來，掙扎了一番，勉強張開眼睛，弱弱的聲音道：「鄉親們……軻……軻兒被利益沖昏了頭腦，害了大家……我替他……替他向大家道歉！求……求你們不要怪罪他……他也是個命苦的孩子……」

  秦小黎看著李氏在彌留之際還在為她那不成器的兒子為大家道歉，心中突然感慨萬千，眼睛也泛起晶瑩的淚光。

  秦小黎情不自禁地握住李氏枯槁的手，也耐心寬慰道：「李大嬸！您放心吧……快再喝些水！」

  李氏虛弱地搖了搖頭，一臉平靜道：「不了……我這身子我最了解……將死之人就不浪費水了……留給你們吧……」

  話音剛落，李氏便一臉安詳地閉上了皺巴巴的雙眼，搭在秦小黎掌心的手也悄然滑落，一切都失去了生機……

  「李大嬸！」

  「李大嬸！」

  「李奶奶！您醒醒啊……」

  李氏平靜地離開了，有些村民忍不住潸然淚下。這一路上也不是沒有村民們意外去世過，可是李大嬸不一樣，她命運多舛，拼死拼活為供兒子讀書考取功名累了一輩子卻沒得到一個善終……這才是讓人唏噓的原因。

  秦小黎沉重地低下頭去，她也難掩悲傷之色，眾人難過了一會兒，秦小黎同楚雲辰商量後率先開口道：「今日咱們就不著急趕路了……麻煩陳嫂子和大柱照顧那些生病的村民……楚言和虎子留下給我們幫忙安葬李奶奶！」

  安排好任務後，陳嫂子幫著大柱將那些生病的人安置好，又去四周尋找水源。楚言跟著楚雲辰一起，去周圍的樹林裡尋找一處好地用來安葬李氏。

  最終他們決定把李氏安葬在樹林中的一處空地上，那裡樹木茂盛，陽光也充沛，看起來就十分安逸。

  虎子幫著秦小黎將李氏的東西收拾了一番，最後隨著她的人一起安葬在那處肥沃的土地上……這群孩子大部分都是經歷過生離死別的，他們臉上沒有害怕，只有一種安寧祥和的神情。

  楚言平日裡沉默寡言，可在李氏下葬時，卻似乎有些被觸動了。他看著那座小土堆，喃喃自若道：「這世間的名利是爭來爭去也爭不完的，只會讓人利慾薰心，貪得無厭。等這些人將來名利傍身，孤身一人時便會知道，再多的名利和錢財也求不來一絲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