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烹死牛

  顧間舟跟一眾人涉水去存糧的地方找了一圈，最後運回來了幾十袋子沒被水泡的糧食，算是暫時解了燃眉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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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災後的第三天，洪水徹底退了下去，站在山坡上往下望去，隨處都是大水沖刷過後的痕跡，斷壁殘垣，坑坑窪窪的地面，田裡本來要收的莊稼，也因為這一次的災難全毀了，有不信邪的村民，還跑到地里去扶那些端了跟的麥穗，卻也只是徒勞。

  墨聽霜看著的眼眶一陣陣的發酸，腳上有啄咬的感覺，墨聽霜低頭瞧見顧母的那幾隻雞正圍著自己的腳撕扯著被她踩住的蚯蚓，她挪了一下位置，母雞滿足的叼著蚯蚓跑遠了。

  「霜霜看啥呢，快過來吃飯，老三給拿來了粥。」

  顧母站在帳篷前朝著墨聽霜招著手，墨聽霜急忙趕了過去，扶住顧母的手臂防止她摔著：「相公他回來了嗎？」

  顧母說：「他跟著村里幾個人去下面收拾去了，今天拾掇好了，我們就能都回去了。」

  墨聽霜哦了一聲，視線轉移到下方，看著山下有人影攢動，在受災後的第三天，官府的人終於是來行動，這一點不得不讓墨聽霜吐槽他們的行動力實在是太快了。

  村裡的防疫點設在了村口，顧間舟拿著墨聽霜的吩咐，通知了縣衙，從縣裡找了郎中配了方子每天按著點給村民們發放熬製好的防疫中藥。

  等到傍晚的時候，墨聽霜他們都搬回到了原先的家裡，兩米高的牆壁上布滿了深深的水印，院子裡的雞窩烤箱全部都毀了，地面上有明顯黃泥的痕跡，顯然已經被人收拾過。

  墨聽霜扶著兩個老人先回了各自的屋，她人直接去了村口，一路上她碰到了很多村人，大概率都是去喝藥的。

  等她人到了村口，還沒靠近已經聞到了沖天的中藥味，墨聽霜皺皺眉很不喜歡中藥的味道。

  繞過一重人，墨聽霜瞧見了那邊被人圍在一起的顧間舟，男人不知道在跟他們商量這什麼，說話的聲音隔得遠她聽不到，只能瞧見對方烏青的眼眶。

  這幾天顧間舟幾乎就沒回來過，整日在外面跟著村里人跑東跑西的，想來這傢伙也沒怎麼休息過。

  墨聽霜自顧自找了一處石墩坐下來歇著，那邊顧間舟說話的間隙看到了她，朝著眾人叮囑了一聲，就朝著她這邊走了過來：「你怎地來了，不在家好好陪著娘他們？」

  「我閒不住，娘他們回去就早早歇了，我想著時間還早就出來看看你，現在是什麼情況？」

  「我按著你的吩咐，去鎮上請了郎中回來熬製了防疫的藥，從今天就開始往下發，雖然不知道有多少功效，但有總比沒有要好的多。」

  墨聽霜點頭，稱讚對方說的是。

  等男人說完，墨聽霜瞧著他的神色還是有些不對，就追問著：「是不是還有事？」

  「是公糧的問題，山上搶救下來的糧倉，本來存糧就不多，現在分給村里人，按著每家每戶的人頭數來算，最多也只能撐個三五天，之後吃飯又是個問題。」

  墨聽霜也清楚這個問題的嚴重，民以食為天，沒有飯吃就容易發生暴亂。

  「州府那邊沒有傳話來嗎？」她想著縣令總歸不會不管才對。

  不提這事還好說完顧間舟那邊就來了氣：「州府那邊來了幾個人象徵性的問了問災情，統計了一下死亡人數就跑了，賑災的話只說剩餘幾個村子一樣受災嚴重，縣令要先緊著受災嚴重的幾個村落，讓我們自己想辦法。」

  「靠之哦！這種傢伙怎麼能當上縣令，就該讓他去洪水裡泡泡才合適！」

  墨聽霜氣得想摔碗，就沒見過這種不負責人的狗官，該出面的時候見不著人影，屁話還一堆，稅收要錢的時候倒像個周扒皮了。

  「現在指望縣衙那邊來人賑災怕是沒戲了，我們得自己想辦法。」

  顧間舟問：「你要怎麼做？」

  墨聽霜答：「等著我回去點點還有多少銀子，我們自己去買糧回來頂著，這段時間就讓村民們搶種一下田裡的莊稼，爭取入冬能有存量，現在夏收的莊稼鐵定是指望不上了，能減少損失是最好的。」

  墨聽霜念叨著就要往家趕，顧間舟忙拉住她幫著她弄來了一碗防疫的中藥：「你先喝了再走那些不急，還有時間，我陪著你一起去。」

  墨聽霜抿了一口藥，苦的臉皺成了褶子，最後還是忍了灌了一碗，跟小命比起來，她覺得命更重要一些。

  天黑的時候顧間舟就陪著墨聽霜一起回去，在路過河邊矮牆堆的時候，墨聽霜抽動著鼻子問顧間舟：「什麼味這麼怪？」像是煮熟的肉，但味道卻是放臭了的肉。

  顧間舟跟著搖頭，視線卻越過矮牆朝著岸邊一處火堆望了過去：「那邊有人在煮肉。」

  「你們快吃，這肉都煮熟了，這一年到頭也見不著一個葷腥，這次可是借了水龍王的幸了。」

  「天天吃棒米糊，是頭豬也受不了，哪裡有這肉來的香！」

  「瞧著不咋地，沒想著煮出來這味道還真不差。」

  「你們在幹嘛？」

  幾個男圍著水邊啃著手中的牛肉，念叨著回頭一眼就看到了圍過來的顧間舟跟墨聽霜，他們倒也大方，朝著顧間舟他們伸手招呼著：「顧郎君跟娘子也過來吃點，這牛肉燉的爛糊，入口就化，可比那棒米糊好吃多了，你倆這次也幫了村里大忙，該犒勞一下。」

  離得近了，撲鼻的惡臭味越發的明顯起來，墨聽霜的視線落在了水邊，那裡泡著一頭已經發漲的死牛，肚子上破了一個大口子，肚子上的肉少了一大塊，此刻正在面前幾人的鍋中，翻滾著。

  她想不明白這幾個人在這種環境下是吃的下去的，忍著胃中的翻湧，墨聽霜喊出了聲：「牛都泡發了，這個不能吃，你們快倒了！會生病的。」

  那幾人一聽就急了，急急忙忙護著眼前的鍋：「你們不吃就走，這也就是客氣一下，反正這牛都死了，扔了也怪可惜。」

  「這牛在水裡泡了不下五天了，屍體都發臭了你們聞不到？村口還在放防疫藥，你們卻在這裡吃這玩意，是嫌自己死的不夠快嗎？」

  墨聽霜忍不住皺眉朝著幾人喊著，看了一眼另外一側顧間舟一眼，男人可沒跟幾人客氣的意思，上前一腳將煮沸的鍋給踹翻了：「要死自己去別處死，別死在村里，給大家招事。」

  他寒著一張臉喊出這話，一時還真沒人敢叫囂了，一個個安靜的像是一個小雞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