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三年

  「阿睿，你可不可以幫幫我。」沈清微小心的抓住了男人的衣袖。

  目光楚楚可憐的看著男人。

  陸睿心頭微動，又想起來，少時遇見那個女孩溫潤的聲線。

  「說。」

  

  沈清微也知道這時候男人的心情不好。「你可不可以幫我找找我哥，他不見了。我感覺他出事了。」說著沈清微的眼淚就墜了下來。

  從前沈清微掉眼淚他都要皺眉。

  如今只覺得煩躁，但心底還是顧念了一絲舊情。

  「沈建原的事情，你知道多少？」男人面色發沉。

  沈清微抬頭不可置信的看著陸睿：「睿哥哥，你懷疑我？你忘了我們還有一個孩子嗎？我喜歡你十年了。從小時候見的第一面開始。在湖邊我救過你的，你忘記了嗎？」

  還在說十年前，她曾陪伴過他的事，曾經是他那段黯淡的時日裡，唯一的光。

  陸睿眉心緊蹙，那個孩子純屬無心之舉，不過是一次酒後亂性就有的結果。

  他上前一步，沈清微退後了一步，目光里滿含失望。

  他看著沈清微眼底的受傷，心底極快的閃過一絲愧疚。

  那是少時照顧過她的女孩，到底是有一段情誼的。

  「既然不信我，你大可去查，清微不會有怨言。」沈清微目光坦誠，讓陸睿覺得那麼善良的女孩，或許這一切真的跟她沒有關係。

  「好。」陸睿答應。

  沈清微抬頭看著陸睿，「從前睿哥哥說要照顧我的話還算數麼？」他應該暫時沒有查到什麼，否則不會這般淡然。

  「算數。」

  沈清微聲音裡帶了些許顫抖，抓住了陸睿的手臂：「那說娶我呢？」

  陸睿眼底閃過一絲深沉，淡淡拂開她的手：「我沒有辦法再娶別人，對你，我願意做出任何補償。」

  沈清微的手緊緊捏起，不自覺得戳進了掌心，那個女人都死了，還這麼陰魂不散。

  「以後不准私自進星河灣別墅。」陸睿神情隱黑暗，看不清情緒。

  沈清微沒有辦法，知道一時半會兒無法改變陸睿，但是來日方長總有機會。

  「知道了。」

  沈清微離開後，整個別墅又歸於了一片平靜中。

  黑暗中的一切感官都分外清晰。

  他似瘋了一般的念起沈甜。

  他進了沈甜的房間，想感受一下曾經她還在的氣息。

  熬紅了眼睛，身子也愈漸消瘦。

  他忽然發現自己跟沈甜的記憶，除了那些凌虐不好的，就僅僅剩初見那點回憶，也漸漸被時間磨平。

  大概初見的時候，沈甜笑起來溫柔和煦，性格卻倔強要強，喜歡吃辣。

  他總是被噩夢驚醒，看到血淋淋的沈甜站在他面前。

  她其實也沒多喜歡他吧，要不然為什麼這麼輕易就走了。

  直到他在沈甜曾經的房間裡，找到了一個本子，娟秀的字跡，密密麻麻的遍布本子上。

  「只要我一直給他做飯，日日守著他，總有一天，會感動他吧。

  初見他的時候，只覺得他長的真好看，即便蒙上眼，也掩蓋不了他渾身的氣質，就這樣在心底住了很多年。這一眨眼就過了十年。不過二十一歲我嫁給他很慶幸。」

  陸睿呼吸一窒。

  是啊，她離開的時候，是嫁給他的第二年。那樣好的年華，就匆匆逝去了。

  「他或許也在怪爺爺逼他娶我吧。」

  陸睿顫抖著手，翻過了這一頁。

  上面密密麻麻的記載了很多他的喜好。

  「不喜歡過於清淡的食物，不喜歡吃內臟，水果不吃酸的，普通的醒酒湯不管用，需要提前配料熬製的醒酒湯，第二天才不會頭痛……」

  陸睿心痛到無法呼吸。

  那些對錯都不重要了。

  輪船上擋一槍的時候，他就應該明白。

  可這麼多年的陰謀陽謀，總讓他沒有那麼輕易會去相信。

  他記得沈甜問過他。

  你會後悔嗎？

  如今他後悔了，悔了，可她再也不會回來了。

  沈建原進了監獄。所有的事情都告一段落了。

  陸睿抱著骨灰盒，蜷縮在被褥里，背脊微微顫抖著，仿佛這樣就能讓心口上的難過輕減些。

  他無時無刻不在想念那道身影。

  他總喜歡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抱著盒子自語。

  「我幫你報仇了。」

  「小圓是我們的孩子，像湯圓，很可愛，逐漸長起來了。」

  「沈甜，我在等你原諒我，在等你入我夢。」

  「我知道讓你原諒我，太過奢侈。」

  「哪怕你不原諒我，只要你來看我一眼，哪怕是看小寶一眼，孩子很可愛，眼睛很像你。」

  日子在這樣平靜又難熬中，一天天逝去。

  公司的危機解除，他沒日沒夜的工作，不敢讓自己停下來。

  熬的眼眶發紅。

  困了也只能用安眠藥，他睡不著，一睡便是沈甜滿身是血的模樣。

  小湯圓養了幾個月，逐漸已經有了一個孩子的模樣。

  陸睿去接孩子回家，可還沒有取名。

  孩子似乎也感受到了，高高興興的蹬腿。

  韓越靠近要抱起孩子，孩子面色突然平靜了下來。

  韓越不明所以。

  陸睿欺身下來的時候，孩子面上又揚起了喜色。

  他提前跟保姆學過，抱孩子的手法。

  緩緩托起來的時候，他生平第一次感覺到了緊張。

  眼底的憂鬱，消散了不少。

  陸睿抱著孩子，他目光里的星星點點，像極了沈甜，目光里滿是好奇，打量著周圍的一切。

  「就叫小湯圓吧。」

  希望他長的圓圓潤潤的，也希望他們一輩子，團團圓圓的。

  平時工作的時候，湯圓就放在總裁辦。

  因為孩子太小了，還嗜睡一大半的時間都在睡覺。

  陸睿一腳踏進會議室的時候，臉上的頹然之氣，消散了不少，卻始終皺著眉頭，多了幾分郁色。

  正召開季度的股東大會。

  「都說說下個季度公司的方向。」陸睿理了理衣服的，淡淡的坐下來，凌厲不減。

  董事猶豫了一下：「如今的沈氏正是合併採購的好時機。」

  「陸總看看這個議案。」很顯然是收購沈氏的方案。

  男人看過議案之後，面色徹底沉了下來，整個會議室驟然安靜，連董事翻開議案的沙沙聲都驟然停滯。

  眾人也知道，大抵是哪句話不對，犯了陸睿的禁忌。

  男人手中的文件重重甩在會議桌上，出口的語氣凌厲：「你們應該將陸氏的前景放遠而不是盯著面前這點小利！」

  董事皺著眉道：「沈氏也相當於半個陸氏了，這時候已經內亂，是拿下的最好時機。」

  室內的氣溫驟然下降，眾人盯著手裡的議案，正不知所措的時候，韓越走來進來：「少爺哭了。」

  陸睿淡淡起身，薄唇緊抿，審視的目光掠過一眾人的面上：「這件事以後誰再提就滾出陸氏。」

  後來併購沈氏的事，再無人敢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