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8、龍有逆鱗

2024-06-02 19:59:39 作者: 靳小意

  「朕知道。」

  元昊陰沉地瞧著那竹筒信片刻,忽然說:「來福,拿碗和匕首來。」

  來福一驚:「皇上,您這是——」

  「取。」

  請記住𝒷𝒶𝓃𝓍𝒾𝒶𝒷𝒶.𝒸ℴ𝓂網站,觀看最快的章節更新

  來福不敢多說,趕緊吩咐小太監準備,戰戰兢兢地送到了元昊的面前。

  元昊拿起匕首,割破了自己的手腕將血放到了碗中。

  來福大驚失色:「皇上!」

  「閉嘴!」

  雲子恆也怔了一下。

  元昊放了小半碗血,將手伸給來福。

  來福白著臉上前,抖著手給元昊止血包紮。

  處理好傷口之後,元昊拿了空的明黃捲軸,蘸了自己的血親筆寫了聖旨,「傳鴻蒙王入宮。」

  來福立即派人去傳旨。

  雲子恆站在御案邊上,眼波流轉之間,已經掃到了血書聖旨上面的內容。

  他也大致猜到了,請鴻蒙王入宮的理由。

  雲子恆看著眼前的少年帝王,心中震動。

  自顧天家無情,兄弟、父子為了權勢相互殘殺的比比皆是,但眼前這少年帝王,卻對慕容御信任如斯,做到此等地步。

  他是真不怕慕容御揮軍前來把他的龍椅掀翻啊。

  可雲子恆轉瞬想到,若慕容御對大位有所覬覦,這少年帝王也長不到如今。

  慕容御有太多的機會,可他從未動過那份心思。

  這一對叔侄之間的情分,當真感人肺腑。

  ……

  越州城外五十里處,是慕容御所帶王師的駐紮營地。

  營中帳篷星羅密布,排列的十分整齊,巡邏的士兵從一個個帳篷的空隙之間穿梭而過,看似嚴肅謹慎。

  而那些換崗下去在帳篷里休息的士兵,卻忍不住低聲交頭接耳。

  「那消息到底是不是真的,攝政王居然不是慕容皇室血脈?」

  「定王當日在越州城樓上親口所說,言之鑿鑿不像是假的……再想想這些年,攝政王權傾朝野卻始終對皇位沒有什麼想法……」

  「說不準就是因為並非皇族血脈,自知不配,所以也不敢覬覦。」

  士兵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心思惴惴。

  十日前,慕容御集結大軍攻城,定王站在越州城樓之上居高臨下,詰問慕容御。

  說慕容御不過是孽種,挾少年帝王號令各方,而他慕容廷才是正統的皇室血脈,要清君側。

  雲子墨一氣之下放了飛箭將慕容廷射傷了。

  但慕容廷說的話,卻在三軍心中紮下了根。

  此行為削藩平叛而來。

  但定王所言似乎一下子顛倒了黑白,以至於軍中人心惶惶。

  ……

  三軍主帳,慕容御坐在主帥位置上,面容平靜,波瀾不驚。

  雲子墨氣的不輕,「這個慕容廷太過分了,那天在城樓上亂喊也就罷了,現在還讓人到處散播謠言,還編了歌謠傳唱……」

  「軍中流言四起,連百姓都開始議論了,再這麼下去,仗沒打完咱們的士氣就要散乾淨了。」

  雲子辰坐在另外一側,神色還算平靜,「別急,你若亂了陣腳,才是上了定王的當。」

  「我怎麼能不急?」雲子墨直接站起身來,在帳篷里來回踱步,「早知道那天就多發幾箭,直接要了他的命,也好過讓他胡亂攀誣出這些事情來!」

  「好了。」

  慕容御手指點在額角,淡淡說道:「越州城內還剩多少糧草啊,可探查到了?」

  「密探已經傳了消息出來。」雲子辰回話:「他們的糧草起碼足夠半年之用。」

  慕容御出京之後便兵分三路,將寧王和定王之間的連接打斷,分出八萬兵馬圍困寧王的封地,以逸待勞。

  而定王慕容廷足夠狡猾,洞察先機,早早帶兵前來越州與慕容御對峙。

  越州城內如今集結二十萬大軍,兵強馬壯。

  越州司馬周明坤這些年處心積慮要脫離乾國,早就暗中加固城防,且城內物資存儲豐沛。

  慕容御亦是二十萬大軍,但越州城易守難攻,如今軍中還人心惶惶,戰局便焦灼起來。

  這裡的戰事拖的越久,謠言的事情又解決不掉,對他們來說絕非好事。

  雲子墨瞧著慕容御平靜的姿態,心中只覺得皇帝不急太監急。

  他都快急死了。

  離開中軍帳後,雲子墨深深地吸了口氣,「原來打仗這麼憋屈。」

  他還以為能殺的酣暢淋漓,果然是想多了。

  「這慕容廷好是心黑。」雲子墨皺了皺眉,「怎麼可以放這種留言出來詆毀九哥?可笑的是竟然有人信!」

  「他那謠言編織的繪聲繪色,有人相信也正常。」雲子辰淡淡說道:「連殿下的母妃當年偷情的對象都說的有鼻子有眼。」

  一開始只是定王在城樓上冷笑詰問。

  後來流言傳的到處都是,說慕容御的母妃偷情的人是禁軍之中的副統領,有名有姓,何時約會。

  慕容御在冷宮出生之後,那禁軍統領又是如何接濟他們母子,如何夜會。

  那流言一開始流傳出來時,還算能聽的下去,等傳了幾日之後,便各種污言穢語橫行。

  滅不掉源頭,便消除不乾淨。

  雲子辰都懷疑,說的如此繪聲繪影,這事情是否是真的?

  但云子墨顯然沒這份懷疑,只覺得慕容廷卑鄙無恥下流骯髒,不是個東西。

  主帳里,慕容御微閉著眼睛,只剩自己一人時,周身的平靜淡定逐漸散去,眼神變得陰沉可怖。

  龍有逆鱗,觸者必死。

  童年之事,母妃之事,皆是他的逆鱗。

  「冷驍。」慕容御聲音陰冷,「軍中若有議論者,拔舌,殺無赦。」

  「屬下明白!」冷驍沉聲應了,又說:「那外面流竄的那些百姓如何處置?」

  流民之中,也有人口口相傳,繪聲繪色。

  說慕容御小時如何看著母親和野男人偷情,還為他們望風。

  說慕容御為了苟延殘喘,還喚那野男人做爹。

  這樣的話都是好聽的。

  更惡意更污穢的說法比比皆是。

  無知百姓,口耳相傳。

  他們也不想想,是誰穩固邊防驅逐蠻夷,平定江山,讓他們能安穩度日。

  如今又是誰讓他們家園盡失,又過上了四處流竄的日子。

  反倒言語中傷,將別人的私隱密事……甚至是不確定真假的私隱之事當做笑談消遣!

  「本王入朝的時間或許太久了。」慕容御淡笑:「讓這越州邊境上的百姓,忘了本王曾經的模樣。」

  他是地獄裡爬上來的修羅殺神,也不在乎多染血色。

  慕容御直下達了一個字的命令:「殺。」

  接下來,整個大營都是灰暗的。

  因為流言之事數百士兵被拔舌斬殺,殘忍的手段讓士兵們噤若寒蟬,升起無邊畏懼,再不敢妄自議論。

  周邊流民之中將謠言傳得繪聲繪色的也無一倖免。

  凡敢議論攝政王身世者,全部橫屍當場。

  短短三日,原本滿天飛的流言忽然間消失了一樣。

  至少,明面上再也沒有任何一個人敢議論。

  周圍的所有大小城鎮內全部噤若寒蟬,被慕容御的冷酷手段震懾住。

  雲子墨也有些被嚇到。

  這樣的慕容御是他從未見過的。

  殘殺那些手無寸鐵的流民……

  可是雲子辰的話敲醒了他:「如若他們約束言行,不至於淪落至此,有時候言語比真刀真槍更加可怕。」

  「若不壓制這些流言,長久下去讓軍中不穩,就會給定王可乘之機。」

  「可現在——」雲子墨咬了咬牙,「就算殺一儆百暫時壓住了,未見得那些人心裡不敢想。」

  「是,他們心裡會想,但卻在短時間內不敢再生異心,不管是出於畏懼還是什麼。」

  「這世上本就沒有純粹的黑和白,不可能為了三兩人命放棄半壁江山,總要有人流血犧牲,為前路築基。」雲子辰看著天邊殘陽如血,「不管他們是不是無辜。」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