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別怕，我說過不會對娘娘如何

  遲鶯感覺，自己平時再如何步步算計，在面對沈觀瀾的感情時，都顯得有些蒼白。

  她不過是稍稍松一下口，沈觀瀾就能毫無顧忌的朝著她邁一大步，她沉下臉來拒絕，沈觀瀾也不會像程諾一樣直接消失，這讓她好像一直都處在被動的局面。

  沈觀瀾炙熱的視線讓遲鶯無所適從，遲鶯有些後悔一時衝動，開口叫住沈觀瀾了。

  「隨便你吧，反正我是不會喜歡你的。」遲鶯說，她的語氣愈發的淡漠了些，這句話就好像一把刀子，足夠把沈觀瀾的心都扎的血肉模糊。

  方才鬼使神差的，她覺得沈觀瀾有些可憐，好言相勸，卻把自己逼的如此狼狽，也讓她明白了沈觀瀾同曾經追著許微的自己一樣固執，這樣的他完全不需要同情。

  「喜歡的事日後再說，本王相信，總能等到娘娘態度變化的那日。」果然，遲鶯的冷言冷語好似沒有帶給沈觀瀾多少傷害，他反而重新邁動腳步朝著遲鶯走了過來，語調裡帶著幾分好整以待。

  遲鶯覺得，除去那身光風霽月的皮囊，現在的沈觀瀾同那街頭的浪蕩子沒什麼區別。

  

  她正要繼續刺沈觀瀾兩句，忽然聽到外面有些喧鬧，似乎有人在叫沈嘯威。

  遲鶯被突如其來的喧鬧嚇了一跳，她慌亂的把床簾放開：「上來。」

  她剛搬進芷韻居不久，房間還很空曠，並沒什麼適合藏人的地方，保不準會不會有人突然進來，她也顧不得什麼男女有別了。

  沈觀瀾也聽到了外面有些不同尋常的動靜，其實他完全可以躲在房樑上，但看著遲鶯讓出來的空檔，他很快就做了決定，直接翻身上了榻。

  遲鶯拿被子將沈觀瀾蓋好，又側身背對著沈觀瀾，將他遮擋在自己背後，床帘子放下來，只要不仔細看，全然看不出榻上藏了人。

  做完這一切，遲鶯感覺自己的手心都在不停的冒汗，就在這時，她聽到了沈嘯威的聲音從外面傳來：「動作輕些，莫要驚擾蕊兒。」

  有窗戶阻隔，聲音並不算大，也聽得不算清晰，卻也讓遲鶯重重的鬆了口氣。

  雖是不知道沈嘯威為何匆匆離開，但是只要確定他不會進來便足夠了。

  又過了一陣，外面的動靜好似平息了，遲鶯緩緩地轉過了身，視線卻恰巧撞進了沈觀瀾那雙黑漆漆的瞳孔中。

  危機解除之後，遲鶯後知後覺的感覺到了過分近的距離帶來的壓迫，她身子稍稍朝著一邊挪了挪，腦袋微微下垂，不再和沈觀瀾對視。

  即使有意避讓，兩個人的身體還是會有不經意的觸碰，這讓遲鶯感覺周圍的溫度都高的有些過分，她不禁有些後悔讓沈觀瀾躲在她的床榻上。

  眼睛裡也不自覺染上了幾分警惕，這樣的距離，如果沈觀瀾想對她做點什麼，她怕是連躲避的機會都沒有。

  就在遲鶯心裡想法紛亂不休的時候，沈觀瀾緩緩道：「你又在怕我？」

  被點破了心思，遲鶯的臉愈發的紅了些，她慌亂的搖頭否認，沈觀瀾低低一笑，動作利落的翻身下榻，將兩個人的距離拉開了許多，才道：「別怕，我說了不會對你如何。」

  他又一次擺出了一幅正人君子的模樣，反倒是襯得思緒萬千的遲鶯很是小氣，遲鶯忽略掉了心裡的異樣，她道：「今夜風波不斷，王爺還是早些離開吧。」

  逐客令下的一如既往的痛快，沈觀瀾看了一眼她那張已經掛了冷意的臉，不再說什麼，乾淨利落的從窗戶離開。

  沈觀瀾走後，遲鶯眼睛裡的寒雪也瞬間消融，取而代之的是茫然。

  她的手按了按自己的胸口，心跳的頻率出乎意料的快，空氣里好似還能聞到淡淡的墨香，同房間裡的冷梅香混雜在一起，並不明顯，又可以讓她清晰的分辨出來。

  異樣的感覺讓遲鶯開始不安，她想日後自己一定要同沈觀瀾再保持些距離才好。

  …

  翌日睜開眼睛，遲鶯就看到了守在自己榻前的蘭蓉，一見她醒來，蘭蓉便很是誠懇的道：「蘭蓉謝娘娘願意給我機會，日後娘娘若有用得到蘭蓉的地方，蘭蓉定會盡心盡力，絕無二話。」

  遲鶯剛醒過來，還有些懵，看著蘭蓉有些泛紅的眼睛，還有掩飾不住的喜色，她大約知道了發生了什麼，立刻掐起了她那柔弱的語調：「蘭姐姐，是陛下恢復你的位分了嗎？」

  蘭蓉點了點頭，她的耳朵也泛起了淡淡的紅：「陛下說，我可以搬到霖芷宮西側殿，也就是芷悅居，昨日謝謝娘娘給我這個機會，我才能…」

  「姐姐不用如此客氣的，若不是因為我，姐姐也不會經此磨難，這本就是我應該做的。」遲鶯打斷了蘭蓉的話，她還是維持著那幅天真的假象，讓蘭蓉心裡升起了幾分擔憂。

  蘭蓉道：「之前的事便不要再提了，日後我就算去了芷悅居，也是你的姐姐，宮裡不比別處，你若遇到了什麼難處，一定要來找我。」

  說話的時候，蘭蓉忍不住拍了拍遲鶯的肩膀，眼睛裡都帶了幾分憐愛。

  這女子實在過分單純，好不容易才有一次侍寢的機會，她竟然讓給自己，這樣的她如何能在爾虞我詐的宮牆中活下去？

  她現在不過是因為腿傷，短暫的避開了那些女人，日後呢？怕是會被人啃的連渣都不剩了。

  蘭蓉覺得，自己這次復寵，一定得想辦法爭一爭，就算不是為了自己，單單是為了保護這個柔弱的少女，她也不能再做一個宮闈里可有可無的人。

  蘭蓉一直看著遲鶯，遲鶯好似在她的眼睛裡看到了幾分慈愛，她壓著心裡的笑意，繼續維持著自己的偽裝，乖順的點頭道：「放心吧蘭姐姐，我不是小孩子，能照顧好自己的，停雲本就是你的人，你搬到芷悅居，便把她也帶去吧。」

  蘭蓉搬走，芷韻居本就少了人手，聽到遲鶯讓她把停雲也帶走，蘭蓉又是嘆了口氣，這女孩，當真不知道為自己考慮。

  但這件事蘭蓉也沒推辭，從她伺候陛下起，便是停雲跟在她身邊，她也確實用慣了停雲，罷了，等找到了機會，她便同陛下提一提，讓陛下再給芷韻居安排兩個人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