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萬年已過

  西王母的話引起了諸聖的注意。

  特別是准提和接引這兩個師兄弟，都齊齊看向西王母，想要從西王母口中得知西王母看出了什麼端疑。

  畢竟演化世界，並沒有標準答案。

  高熵生命和低熵生命如何達到平衡，這即便是在場的所有聖人也無法給出正確的答案。

  

  這時，接引朝著西王母遙遙施禮，道：「敢問西王母，何出此言？」

  西王母笑了笑，卻是又搖了搖頭，道：「只是一家之言罷了，如今才剛剛過去三千年，我的猜測未必準確。」

  西王母很委婉的拒絕了回答接引這個問題。

  接引的臉上露出幾分遺憾之色。

  不過，他也不能強迫西王母說些什麼。

  論起身份地位，西王母只比他高，不比他低。

  多元大宇宙之中的女聖人不多，西王母便是其中之一。

  作為從盤古大陸混沌之中誕生的先天神祇，西王母掌管著天下間所有的女仙女神。

  當年眾神開闢多元宇宙，還是西王母用金簪定了天庭在第一宇宙之中的方位。

  以西王母的實力和威望，便是昊天也要對西王母有足夠的尊重。

  接引雖然也是聖人，但亦不敢對西王母有半分失禮之處。

  就在這時，只見不遠處的星河之中，轟隆隆的聲音突然響起。

  只見一架龍鳳輦車出現在星河之中。

  只是片刻工夫，那龍鳳輦車便已經到了諸聖落腳的前方。

  只見從那龍鳳輦車之上走下一個頭髮皓白，身著冕服的高大男子。

  那男子的冕服之上不止繡著鳥獸，還是繡著十三頭金烏。

  那男子落在星雲之上，一臉喜色的朝著諸聖走來，抱起拳來，朝著諸聖笑道：「諸位道友，老夫來的還不算太遲吧。」

  諸聖看到這高大男子，臉上亦是泛起禮貌性的微笑，和這高大男子寒暄。

  特別是接引和准提兩兄弟，更是打算上前去和高大男子多多寒暄兩句，拉近一下關係。

  然而，卻是這時，卻有人捷足先登。

  「東王公，你來的還正是時候，來來來，你瞧瞧，這三位的路子現在孰高孰低？」

  說話的是炎帝。

  炎帝上前來，一副和東王公把手言歡的樣子，看起來他倆交情不淺。

  這頭髮皓白的高大男子是東王公，也是先天神祇。

  東王公成聖尚在西王母之後，不過也算是老牌聖人。

  炎帝和東王公相熟，是因為他們同在第一內宇宙中打過交道，交情的確不算淺。

  炎帝將東王公拉在自己身邊，讓東王公朝著那三顆星球看去，看一看其中端疑。

  不遠處的接引和准提見狀，臉色都不太好看。

  炎帝擺明了是在拉攏東王公。

  現在，他們的劣勢很大呀。

  本來，以陸鳳秋為首的八大聖人直接登門，便讓他們有些措手不及。

  現在在場的聖人當中，他們佛門只占了三位。

  雖然昊天出現了，但是昊天也有自己的算盤，對他們的幫助不大。

  好不容易，西王母也來湊熱鬧了，但看起來西王母兩邊都不想沾，只是單純的來看熱鬧。

  他們兩個也不好硬往上湊。

  現在，又來了個東王公，本想著和東王公套一套近乎，就是東王公不幫自己，也不能讓東王公站到八聖那邊去。

  可是這炎帝當真是可恨，居然識破了他們的意圖，搶先出手。

  接引連連嘆氣，誰叫他們兄弟倆和東王公沒有交情呢。

  那邊，炎帝讓東王公看看局勢。

  東王公看了大半天，炎帝問道：「怎麼樣？東王公？可看出了什麼苗頭？」

  「你眼力不凡，應該能看出點東西吧。」

  東王公先看著多寶如來演化的世界，若有所思道：「一萬年為期，三千年便已經佛陀遍地，懸。」

  東王公言簡意賅，證明他不太看好多寶如來演化的世界。

  緊接著，東王公又看向昊天演化的世界，他蹙眉道：「昊天帝所化世界沒有人？」

  「不應該啊。」

  東王公看著昊天所在的方向，臉上泛起思索之色。

  遠處，接引和准提都在看著東王公和炎帝這邊，想要從東王公這裡聽到些什麼。

  東王公說話也沒迴避其他聖人。

  他對多寶如來演化世界的點評也是大大方方的，能讓別的聖人都聽到。

  接引和准提聽了東王公的話，臉色雖然沒有什麼難看的地方，但也不太自然。

  東王公的話雖然做不得最後的評判，但是這種預判還是讓接引和准提心裡打鼓。

  這時，只聽得東王公在那邊悠然嘆道：「不愧是昊天帝，不過，這條路終究是走不通的。」

  東王公的話引得眾聖紛紛側目，猜測著他這番話中的含義。

  炎帝朝著東王公問道：「東王公此話何解？」

  東王公只是撫須笑了笑，沒有回答炎帝的這個問題。

  接下來，東王公又看向陸鳳秋所演化的世界。

  初看之時，東王公臉上尚十分平淡，過了稍許時間後，東王公突然拍手道：「妙啊，真是妙不可言。」

  「存在的即是大道，看來人皇已經領悟了生生造化，宇宙生滅的至理。」

  「吾等所不及啊。」

  東王公這一聲感嘆，讓接引和准提的心裡又是咯噔一下。

  西王母和東王公都先後看好陸鳳秋，這已經說明了一定的問題。

  接引和准提互相看了一眼，他們都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這時，接引悄然朝著太上和元始那邊走去。

  通天教主看到接引朝著這邊走了過來，冷哼一聲，扭過身子，別過頭去。

  接引也不在意通天教主的態度。

  接引在乎的是太上和元始的態度。

  他臉上泛起笑意，和太上、元始拱拱手，然後悄然說道：「太上道兄、元始道兄，當年我們在封神大劫之中也是一條戰壕的道友。」

  「希望二位道兄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給老弟交個底，諸位道友取這功德金蓮到底有何用處？」

  「若是二位道兄有用得著我們師兄弟的，我們師兄弟定然希望和二位道兄共襄盛舉。」

  接引這話只讓太上和元始聽到。

  太上道祖看向接引，臉上泛起笑意，道：「接引道友，客氣了，老道我能說一句，功德金蓮我們志在必得。」

  接引一聽，微微頷首，然後朝著太上、元始再拱拱手，然後說道：「二位道兄，我明白了。」

  說罷，接引便回到了准提那邊，和准提耳語起來，誰也聽不到他們師兄弟在說些什麼。

  太上和元始見狀，元始悄然說道：「師弟，看來這兩個牆頭草打算割肉站隊了。」

  太上兩手交攏在袖中，放在小腹前，面色平靜道：「還是鳳秋有辦法，不過，還是不能大意，他們師兄弟雖然一向是牆頭草，但昊天那邊若是再給他們點甜頭，他們未必會下定決心。」

  元始道：「量劫將至，昊天不會坐視佛教繼續發展下去，他肯定會對佛教下手。」

  太上道：「還是不可大意啊。」

  元始微微頷首，二人的談話並未讓除了他們師兄弟之外的人聽到。

  通天教主在一旁只聽不說，不過他的目光卻是時不時的在陸鳳秋的身上瞟過。

  這時，那邊的炎帝卻是不打算放過東王公，想要從東王公嘴裡套出更多有用的話。

  東王公卻是不再多嘴，他只說道：「軒轅老弟，拭目以待吧。」

  炎帝一聽，知道從東王公嘴裡是撬不出什麼來了。

  這時，他看向陸鳳秋所演化的世界，心裡卻是在想著東王公所講的那句「生生造化」。

  ……

  遠處，陸鳳秋坐在星河之中，俯瞰著自己親手演化的這一方大世界。

  一萬年時間，的確做不了太多的事情。

  但是，陸鳳秋從提出想要和如來比拼之時，就已經在研究如何去演化這一方世界。

  以前，不論是先天神祇還是後天神祇演化世界，都會儘量的去保持變化。

  這種變化是基於盤古大陸原有的歷史軌跡。

  無論是小變化還是大變化，總之，核心點就在一個字，變。

  自從新古之戰後，只要是演化世界的神祇，都在尋求一個變化。

  想要尋找出一個規避了所有錯誤的世界。

  自從陸鳳秋被太上道祖渡回盤古大陸之後，他便也在尋求這一個變字。

  每到一個世界，他都希望給那個世界帶去變化，希望世界朝著好的方向去發展。

  直到陸鳳秋在白蛇世界得到淨世白蓮，一舉成聖之後，陸鳳秋卻是開始反思，在無窮變化之中尋找一個規避所有錯誤的世界，到底是可不可行的。

  這宇宙萬物之間，本來就是在不斷變化的。

  多元宇宙誕生至今，不知已經破碎重生了多少文明。

  但是，依舊沒有找到一條合適的路。

  即便是太上道祖這樣的人物，也算不出一條合適的路。

  是太上道祖不夠聰明？還是太上道祖的法力不夠？

  亦或者說是如同昊天這般的先天神祇，還有那一大票後天神祇都不夠聰明，不夠細緻。

  陸鳳秋想來想去，他隱隱約約找到了一個答案。

  或許並不是太上道祖、伏羲、女媧、昊天等等這些神祇不夠聰明，不夠細緻。

  而是他們的方向錯了。

  選擇大於努力，思路決定出路。

  方向很重要。

  不論是做什麼事，努力的方向都很重要。

  如果方向錯了，即便再怎麼努力，也不可能得到你最終想要得到的東西。

  新古之戰後，所有的神祇都在思考著宇宙未來的出路。

  高熵生命和低熵生命之間的矛盾看似是不可調和的。

  只要低熵生命還在源源不斷的出現，只要尋求長生不死的生命還存在，那麼高熵生命和低熵生命之間的平衡就是會被打破。

  這宇宙萬物間，本來就沒有什麼十全十美的事情。

  得到一些東西，就必然要失去一些東西。

  大衍之數五十，其用四十有九，遁去的一。

  在大寂滅到來之時，真的有遁去的「一」，但這個「一」絕對不是平衡。

  在宇宙間的生靈孜孜不倦的追求長生之時，便註定要引動熵值的變動。

  宇宙最終的路，只能是走向毀滅。

  古神想要滅世，新神想要保護這些無辜的生靈。

  古神錯了嗎？

  沒錯，站在他們的角度，是沒有錯誤的。

  他們才是宇宙間最原始的生靈，為了保證他們的存在，只能去消滅後天生靈。

  新神錯了嗎？

  沒錯，站在新神的角度，他們也沒有錯誤。

  宇宙間每個生命都值得被尊重，生命就是希望。

  如果宇宙陷入了大寂滅，那麼生命就是宇宙重生的希望。

  以女媧、太上為首的新神為了尋找出一條平衡之路，做了太多太多的事情。

  但是，聖人便是無所不能的嗎？

  陸鳳秋自己就是聖人，他知道，並不是。

  聖人可以不死不滅，萬劫不隕，但是聖人卻絕對不是無所不能的。

  聖人也有阻止不了的事情。

  聖人也有做不到的事情。

  聖人不是盡頭，聖人能走的路只會更遠。

  陸鳳秋可以理解女媧、太上道祖這些新神執牛耳者的心情，但面對大宇宙的生滅，聖人也阻止不了大寂滅的到來。

  於是，陸鳳秋在演化世界之時，選擇了復刻盤古大陸從誕生到繁盛的歷史軌跡。

  如果論熵值的穩定，那麼整個多元宇宙間恐怕也沒有比盤古大陸更加穩定的世界了。

  新古之戰發生的緣由，是因為新神和古神都預知到了宇宙未來的歸宿。

  但是，他們看的太遠，卻忽視了當下。

  他們在為未來一定會發生的事情去做著努力，想要改變這個註定的結局。

  但是，卻忽視了他們所處的世界，便是最平衡的世界。

  即便是這個天平在不斷的朝著一方傾斜，但這個世界時至今日還存在，生命還在繁衍，便足以說明這個世界的穩定性。

  盤古大陸是宇宙文明起源之地，既然找不出一個能規避了所有錯誤的世界。

  那麼，便不要去費那個心思，陸鳳秋並不覺得自己比女媧、太上、伏羲、昊天這些神祇更聰明。

  他只是轉換了一種思路，他將盤古大陸的歷史軌跡重新演化出來。

  那麼他所演化的世界，熵值應該便是最為接近平衡的那一個。

  這是陸鳳秋找到的答案。

  他之所以設下這場賭局，是為了得到功德金蓮，是為了在大寂滅到來之前，有足夠的力量重啟混沌。

  也是為了威懾古神。

  陸鳳秋這時，已經能體會到太上道祖的心情。

  或許，太上道祖也明白了想要找出這樣一個能規避所有錯誤的世界終究是徒勞無功。

  所以，才會想著將造化青蓮、功德金蓮、業火紅蓮、滅世黑蓮、淨世白蓮給重新聚齊煉化。

  陸鳳秋微微一嘆，將這些事都給拋在腦後。

  演化一方世界，他要做的事情已經在三千年間做的差不多了。

  剩下的時間，他就是以天道意志的方式存在於世界當中，對世界進行微調。

  陸鳳秋在監察世界的同時，也同時在觀察著昊天和多寶如來所演化的世界。

  昊天所演化的世界當中，是沒有人族存在的。

  陸鳳秋猜想昊天應該是刻意為之。

  陸鳳秋能感覺到昊天的爭勝之心似乎不是很強烈。

  不過，昊天的葫蘆里到底賣的是什麼藥，陸鳳秋也不知道。

  多寶如來演化的世界，讓陸鳳秋想起了菩提祖師。

  一個只有淨土佛國和妖魔的世界，註定是不完整的。

  陸鳳秋不明白多寶如來的思路，也不能對其所演化的世界妄下論斷。

  說不定，人家另有玄機。

  三千年過去了，陸鳳秋心裡的勝算是越來越大了。

  如果說，最開始陸鳳秋只是覺得自己的這個設想應該勝算很大，那麼現在看來，他的設想的確是符合了他的預期。

  不過，三千年只是一個節點而已，想要得到最後的勝利，還是不能夠大意。

  時間匆匆而逝，一場創世之戰，就在宇宙間這麼波瀾不驚的進行著。

  如果不是同時有十一位聖人觀戰，還不會顯得如此莊重。

  多元宇宙演化至今，不過只有六十六位聖人罷了。

  但是現在，在這片星域之中的聖人便已經達到了十四位。

  一萬年時間對於聖人來說，不過彈指一揮間而已。

  輾轉之間，便又是三千年過去。

  至此，這一場創世之戰已經過去了六千年。

  六千年，已經足夠讓三人演化的世界，變得興盛起來。

  事實也正是如此。

  不論是陸鳳秋演化的世界，還是昊天和多寶如來演化的世界，現在都是一派欣欣向榮。

  創造生命帶給陸鳳秋的感覺很不一樣。

  沒有掌控一切，乾綱獨斷的那種感覺，而是一種平靜之中帶了幾分期許的感覺。

  ……

  花開花落，又是千年。

  轉眼間，便又是三千年過去。

  離一萬年之期，只剩下最後一千年。

  這時，坐在星河混沌之中的陸鳳秋、昊天、多寶如來能做的事情都已經做的差不多了。

  昊天朝陸鳳秋笑著說道：「青雲大天尊看來勝券在握。」

  陸鳳秋笑道：「本皇對自己一向很有信心。」

  昊天道：「燧皇當年常在朕面前念叨的一句話便是人定勝天。」

  「但是，現在天還在，燧皇又在何處呢？」

  「說起來，朕還真有點想燧皇這個老對手了。」

  陸鳳秋聞言，笑著說道：「三軍可奪帥，匹夫不可奪志。」

  「燧皇雖不在，但本皇在。」

  昊天聽了，放聲大笑，道：「人皇說的倒也在理。」

  這時，昊天看向遠處的多寶如來，道：「如來佛祖，好個掌上佛國，看來我們的勝算很大嘛。」

  多寶如來眉眼不動，道：「有天帝在，我們自當勝之。」

  昊天聞言，笑意更甚。

  這一笑，便是一千年過去。

  這一日，星河依舊，站在宇宙星河之中的十一位聖人紛紛起身。

  只見太上道祖朗聲道：「一萬年之期已至，三位停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