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摩訶迦葉

  濟癲一手搖著破扇子，一手拿著酒葫蘆，一臉笑意的看著趴在地上的梁連。

  濟癲笑眯眯的說道：「麼麼麼，這位公子何必給貧僧行如此大禮。」

  「客氣了，真是客氣了。」

  一旁的官兵都愣住了。

  梁連氣的火冒三丈，怒罵道：「還不趕緊拉本公子起來！」

  一旁的官兵聞言，這才反應過來，兩人上前，急忙將梁連拉了起來。

  梁連氣呼呼的看著濟癲，然後一揮手，道：「給我拿下！」

  身後的那一隊官兵當即應聲。

  梁連帶著的這一隊官兵，都是他從臨安帶來的親兵，個個都是驍勇無比。

  

  十幾個人直接便朝著濟癲圍了上去。

  「上！」

  「給本公子把他按在地上，讓他給本公子磕頭！」

  梁連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丟了大臉，此刻是一心想著將這個場子給找回來。

  一旁的吃瓜群眾見狀，紛紛指指點點，不停議論著，但也無人敢為一個邋遢和尚出頭。

  這時，站在保安堂藥鋪前的許仙面上卻是忍不住露出不忍之色。

  小青亦是恨恨說道：「這人真是不講理，明明是自己摔趴下的，非要賴人家和尚。」

  許仙看了看陸鳳秋，又看了看白素貞，然後小聲和陸鳳秋說道：「師尊......你看能不能讓白師姐出手救一救那位和尚。」

  陸鳳秋聞言，笑著搖了搖頭。

  許仙聽了，臉上有些失落。

  小青在一旁說道：「天尊，你怎麼能......」

  白素貞拉了一把小青，道：「天尊自有天尊的道理。」

  陸鳳秋看到三人的反應，對白素貞表示很滿意。

  這時，站在一旁的許嬌容聽到了自家弟弟對陸鳳秋的稱呼，一臉的好奇。

  「奇怪，漢文什麼時候成了這位青雲子道長的弟子。」

  那邊，本來讓眾人以為定要吃個大苦頭的和尚濟癲，此刻卻是遊刃有餘的在十幾個官兵面前搖晃來搖晃去。

  那十幾個官兵，別說是抓到濟癲，便是連濟癲的衣角都碰不到。

  反倒是那十幾個官兵被濟癲耍的團團轉。

  此時，梁連也發現了不對勁。

  若說，剛開始梁連抬腿踹那一腳時，便感覺到有些不對勁，但是現在他已經徹底反應過來了。

  「大膽妖僧！你施了什麼妖法！」

  梁連拔劍怒斥，一臉凝重的看著濟癲。

  梁連此話，讓一眾吃瓜群眾臉上升起迷惑之意。

  在他們眼中，不是這和尚有什麼本事，而是，那十幾個官兵太廢物。

  和尚頂多是腿腳靈便了一點而已。

  此時，許仙面上也露出恍然之色，悄然說道：「原來這和尚是深藏不露。」

  小青也道：「這和尚有古怪。」

  陸鳳秋笑了笑，暗道，若是降龍羅漢能讓一群凡人給拿住了，那只能說他故意的。

  降龍羅漢，亦是佛祖十大弟子之一。

  降龍羅漢只是羅漢果位的稱呼，他的名號應為摩訶迦葉！

  佛祖十大弟子，摩訶迦葉為首！

  如果不是他現身，將法海弄走，將許仙收入門下，恐怕這濟癲也不會出現在他的面前。

  濟癲不同於法海和許仙。

  濟癲是已然通曉了前世的。

  他一心向佛，本來在國清寺出家為僧。

  西湖孤山之上有飛來峰，亦有一座靈隱寺。

  先前之時，濟癲並不在杭州府。

  如今，陸鳳秋剛剛送走了法海沒幾日，濟癲便出現了。

  你要說這不是如來的應對，那才是見鬼了。

  濟癲對如來的信奉程度也要遠遠超過法海和許仙。

  摩訶迦葉，為佛陀弟子中最無執著之念者，深受如來信任。

  他可是如來的死忠，無論轉世多少次，也不可能被策反的那一種。

  此時，只見濟癲搖了搖扇子，笑眯眯的說道：「人家都說好狗不擋道。」

  「唯有你們這群惡狗才會又擋道來，又咬人。」

  濟癲話音落下，那十幾個官兵便直接撞在了一起，都摔的七葷八素，暈頭轉向。

  梁連一看這情況，氣的火冒三丈，然而卻是無可奈何。

  他知道，眼前這看似瘋癲的和尚，不是一般的僧人，是會使妖術的！

  梁連冷哼一聲，大喝一聲，道：「一幫丟人現眼的廢物，還不快走！」

  說罷，梁連直接繞開濟癲，氣沖沖的離去。

  濟癲也沒有窮追不捨，而是笑眯眯的看著梁連帶著那十幾個官兵離去。

  這時，只見那濟癲又醉眼朦朧的朝著保安堂這邊行來。

  濟癲走到許仙身前不遠處，搖著扇子，指著許仙，笑眯眯的說道：「昔日外道問生死，今日外道入爾心，糊塗啊，糊塗。」

  說罷，濟癲便搖著扇子朝著那長街上行去，一邊走一邊唱道。

  「鞋兒破，帽兒破，身上的袈裟破，你笑我，他笑我，一把扇兒破。」

  「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

  「哎嘿……」

  「無煩無惱無憂愁，世態炎涼皆看破。」

  「走啊走，樂呀樂。」

  「哪裡有不平哪有我，哪裡有不平哪有我。」

  「酒肉穿腸過，天南地北到處游，佛祖在我心頭坐……」

  濟癲的背影消失在長街之上。

  小青在一旁看著許仙，道：「許呆子，剛才那和尚對你說的那話，是什麼意思啊？」

  許仙亦是一頭霧水，道：「我怎麼能知道，我又不認得他，不過看起來那和尚倒是有幾分高僧的樣子。」

  白素貞在一旁看著濟癲消失的背影，看向陸鳳秋道：「天尊，那和尚的法力很高，便是法海亦是不如，他到底是什麼來頭？」

  白素貞知道，自從她入了紅塵劫數，這能出現在她面前的異人，便絕對不是沒有根腳的。

  特別是和尚。

  陸鳳秋對白素貞的表現很滿意，微微一笑，看著三人說道：「昔日如來未成道之時，有人四問如來座下五弟子舍利子。」

  「如來以後有沒有生死問題，要說以後有生死?還是以後沒有生死?或者以後既不是有生死?也不是沒有生死?」

  「舍利子道，其餘問題皆可答之，唯有這個問題，不能說如來怎麼樣。」

  「眾人聞言，很不滿意這個回答，於是嘲笑舍利子一番，便直接掉頭走了。」

  「眾人走後，舍利子去見摩訶迦葉，將旁人問的那四個問題盡數說與摩訶迦葉聽。」

  「說完之後，舍利子問摩訶迦葉，為何如來對於外道所問的問題，不曾給過解答?」

  「摩訶迦葉回道，如來的愛執已盡，心無煩惱，而永遠解脫，他的證悟甚深廣大，是不能以迷情的四句所能問，也不能以言詞回答。唯有這個問題不應問，故如來不給解釋。」

  「舍利子聽後，滿心歡喜，從此更是一心尊佛。」

  說到這裡，陸鳳秋停了下來，一臉笑意的看向許仙。

  許仙聞言，臉上浮現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他已然知曉自己的前世便是舍利子，那麼剛才那瘋和尚對他說的那句話也就十分好理解了。

  想到這裡，許仙不由看向陸鳳秋，道：「師尊，莫非那瘋和尚便是......」

  許仙的話沒有說完，陸鳳秋便抬手打斷了他。

  陸鳳秋道：「心裡明白就好，凡事都不可能是沒有由來的。」

  「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你既然入了本尊門下，那就是本尊的弟子，誰來都無用。」

  「安心修行便是。」

  許仙聞言，朝著陸鳳秋躬身道：「弟子謹遵師尊教誨。」

  一旁的小青聽的雲裡霧裡，不明所以。

  倒是白素貞有所猜疑，看著許仙，不知在想著什麼。

  許嬌容看到自家弟弟這以弟子禮拜陸鳳秋，心中的疑惑更深。

  心中暗道：「自家弟弟莫不是入了道門，想要出家了吧。」

  這下，可把許嬌容給急壞了，心中想著，老許家的香火還沒續上呢，怎麼能讓自家弟弟出了家。

  許嬌容連忙上前，拉著許仙，道：「漢文，你來，我有事要和你說！」

  許仙見狀，一臉無奈，被許嬌容拉著進了藥堂里。

  小青和白素貞在一旁看著，小青笑道：「人家都說長姐如母，這許呆子的姐姐可是一點都不差。」

  陸鳳秋道：「你二人來杭州府也有一段時日了，本尊還沒有去過你們府上坐坐，今日正好得空，便帶本尊到你們住的地方坐坐如何？」

  小青聞言，一臉喜意，道：「天尊肯去我們府上做客，我和姐姐自然歡迎！」

  白素貞亦是點了點頭。

  ……

  白素貞和小青住在杭州城雙茶巷的仇王府。

  二人第一次相遇也是在這裡。

  起因很簡單，便是如同原劇中一般，白素貞到了仇王府想要做個落腳之處，卻是不想此間有了主。

  這主兒自然便是小青。

  二人不打不相識，自此結下了緣分。

  仇王府在白素貞和小青到來之時，已經廢棄很久了。

  仇王也並非仇王，而是秀王。

  只是因為年代久遠，廢棄的王府里有五鬼作怪，百姓們便以為是王府里有冤魂惡鬼，叫著叫著，便把秀王叫成了仇王。

  各種版本的故事在百姓口中口口相傳，離譜的很。

  小青成了仇王府的主人之後，收伏了五鬼，但她依舊是帶著五鬼在杭州城瞎混。

  後來，白素貞來了。

  白素貞便約束小青，不能帶著五鬼生事。

  仇王府這才消停下來。

  陸鳳秋帶著鹿小花，跟著白素貞和小青進了仇王府。

  如今的仇王府已經改換門庭，牌匾都換上了白府的字樣。

  只可惜，這些都是白素貞施法改造的，說是幻術也不為過。

  在陸鳳秋眼中，這白府還是原來那雜草叢生的模樣。

  陸鳳秋看不下去，揮了揮手，將白府的一切變化都給落到了實處。

  白素貞見狀，朝著陸鳳秋道：「多謝天尊。」

  陸鳳秋擺了擺手，道：「既然是住的地方，那就不能太過隨意了。」

  「該清理的地方還是要清理的。」

  「若是由著你的法子來，免不了要被人將這宅子看做是妖氣衝天之地。」

  「若是碰上那不長眼的，藉此來尋釁滋事，這不是授人以柄，自尋煩惱嘛。」

  白素貞聞言，點頭道：「弟子受教了。」

  陸鳳秋笑道：「別太拘謹，你在修行上有什麼困惑，可以隨時來找本尊。」

  白素貞道：「弟子明白。」

  仇王府的範圍很大。

  府中還有一片人工湖，湖水清澈，景色頗為秀麗。

  小青噗通一聲跳進了水中，然後再出來時，便已經變成了一條青蛇。

  鹿小花化作流光，坐在青蛇的腦袋上，道：「再高一點，再高一點。」

  陸鳳秋和白素貞坐在湖水旁的水榭上。

  陸鳳秋道：「過些日子便是端陽節了，你要約束好小青，別讓她胡鬧。」

  「今日見到的那個和尚不簡單，他是如來座下大弟子摩訶迦葉轉世，如今法號道濟。」

  「現如今正在靈隱寺落腳，他此來，是為了代替法海。」

  「法海被本尊破了佛心，生出獨覺之念，如今已然去了幽冥地府找地藏王修行去了。」

  「道濟比法海更有智慧，他不會輕易來招惹你和小青。」

  「但是，他會時時刻刻看著你們二人。」

  「本尊能破法海的佛心，是因為本尊有理有據，是為了本尊座下白蛇護法了卻因果。」

  「本尊能收許仙入門，是因為如來先壞了規矩。」

  「然而，這第三回合，本尊卻是不能親自下場了，得由你親自守持。」

  「摩訶迦葉是十八羅漢之首，降龍羅漢。」

  「他的神通克制天龍，亦克制蛇類。」

  「所以，你們得萬般小心。」

  「當然，也無須怕他，只要不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他也不敢對你們怎麼樣。」

  白素貞在一旁靜靜聽著，聽到陸鳳秋話音落下，臉上露出瞭然之色，道：「天尊放心，我一定約束好小青，不會給那和尚授以口舌。」

  陸鳳秋點了點頭，抬了抬手，手中光華一閃。

  一顆碧藍色，晶瑩剔透的珠子出現在了陸鳳秋的手中。

  珠子散發著透體的寒氣，飄在白素貞的面前。

  「這是冰魄珠，你收著，快到端陽日時，將這冰魄珠放入這湖中，可以讓你和小青安然渡過。」

  白素貞見狀，只覺天尊對她和小青著實太好了，方方面面都照顧到了。

  不止給她解決了法海這個隱患，還考慮到了她和小青在端陽日時的危險。

  她修為高倒是還能撐過去，但小青道行淺一些，到時候，定然會化出原形。

  原形一現，定然妖氣衝天。

  而有了這冰魄珠，只要小青入水，自然不會現出原形。

  ……

  離西湖不遠處的靈隱山上，有一座靈隱寺。

  靈隱寺的後山，有飛來峰。

  飛來峰上，有一座金光洞。

  消失在眾人眼前的濟癲眼下正盤坐在金光洞前的大石上，望著那起伏的雲海，舉著酒葫蘆喝著酒。

  正在此時，雲海之中，金光浮現，一道身影出現在濟癲的眼前。

  濟癲見狀，當即起身，雙手合十道：「道濟見過觀音尊者。」

  觀音菩薩坐在蓮台之上，手持玉淨瓶，一臉雍容道：「降龍，此番入世，你當萬般小心，舍利子如今已經入了外道，目連子亦心生魔障，不堪大用。」

  「你要切記佛祖的吩咐，不可與妙樂天尊發生正面衝突，你不是天尊的對手。」

  濟癲道：「請觀音尊者放心，我佛的教誨，道濟已然銘記於心。」

  觀音菩薩點了點頭，然後揮了揮手，一抹金光落在濟癲身前。

  「此乃定神珠，若有不決之事，可用此珠傳信於貧僧，金光洞中十八羅漢像已然砌成，必要時，伏虎等人會來助你。」

  「貧僧還有要事，先走一步。」

  濟癲聞言，雙手合十，道：「恭送觀音尊者！」

  ……

  仇王府中，陸鳳秋盤坐在水榭前，看著那在湖水中嬉戲的鹿小花和小青，嘴角浮現出一抹笑意。

  白素貞見狀，不由說道：「讓天尊見笑了，小青性子就是這般。」

  陸鳳秋笑道：「好戲馬上就要登場了。」

  白素貞聞言，有些疑惑不解的看著陸鳳秋。

  陸鳳秋微微一笑，道：「今日，那道濟捉弄了梁連，梁連此人睚眥必報，靈隱寺有難了。」

  白素貞聽了，方才明白過來。

  就在陸鳳秋說話之時。

  梁連已經帶著兵馬，到了靈隱寺廟門前。

  梁連此次外出，手中有皇帝親賜的諭旨，可以調動各府兵馬。

  梁連在濟癲那裡吃了苦頭，敗興而走，但還是不忘讓人跟蹤濟癲，看他落腳何處。

  當得知濟癲在靈隱寺出家時，梁連當即便用手中諭旨，從杭州府調來一千兵馬，直接圍了靈隱寺。

  「妖僧！還不快快出來受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