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熊孩子-16

  夏天做夢也沒想到，肖釀說「有樣學樣」的意思就是，照著林楓做的事情再做一遍，更缺德的是，他還預先消除了一段崔靜茹的記憶，讓她完全忘了之前有見過孫老爺子的事情之後，又讓她引見了一遍。

  就算夏天知道這件事情是為了檢驗一下林楓到底有沒有聽話的消除孫老爺子的記憶，可夏天依然覺得肖釀做的很神經，很不地道。

  不過，神經也好，不地道也好，當肖釀裝著醫生去找孫老爺子的時候，夏天還是捏了一把汗。

  她有點怕肖釀弄巧成拙，可沒想到的是，肖釀居然把一個醫生演的有模有樣，反正她這個局外人是沒看出來有什麼奇怪的。

  孫老爺子也沒有，字字句句聽的都很認真：「那按照你的意思，偉軍這種特殊的情況，還有沒有醒來的可能？」

  「有，當然有。」肖釀繼續胡說八道：「但是不能按正常的方式來，當然，我也只是猜測而已，不確定說的對不對，畢竟這事聽上去有點奇怪，也不容易被人相信，我說，時間褶皺的問題。」

  孫老爺子搖頭：「年輕人可能會不信，但我都活這麼一大把年齡了，該聽的事都聽的差不多了，該經歷的事兒也都經歷過，不至於說全信，可也不至於說完全不信，現在的問題是，怎麼能讓我的孫子醒過來，這才是我最關心的，我就這麼一個孫子。」

  

  「那就得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繞了一大圈子，肖釀到底把話繞回了原點：「我只有知道發生了什麼，才有可能知道怎麼解決。」

  孫老爺子沉吟片刻：「可以。」

  孫老爺子同意後，一些事情的真相就開始漸漸的浮出了水面，比如孫偉軍和鄒岩之間的糾葛。

  這兩孩子不僅僅是因為書包才打起來的，事實上，他們兩個人一直是學校老師拿來對比的對象，一個太好，一個太壞，所以，被批的永遠都是鄒岩。

  「偏巧我們兩家還認識。」孫老爺子解釋：「這城市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總有一些人會三天兩頭的撞見，尤其是我們這個圈子。」

  肖釀理解，有時候越是精英，圈子就會越小，所謂的高處不勝寒。

  「學校里被比也就罷了，出來還要被人拿來比較，鄒岩就不樂意了。」孫老爺子說這話的時候很平靜，好像在說一件很平常的事，幾乎不帶任何評價：「所以在學校三天兩頭的就會找偉軍的麻煩。」

  「會打架？」夏天有些好奇的問，肖釀不滿的白了他一眼：「不要吵，聽老爺子說話。」

  他知道有些地位高的人，說話時不喜歡被人打斷，孫老爺子擺擺手：「不礙事不礙事，這些話在我們家悶了一段時間了，既然你們有辦法救偉軍，那我也應該讓你們知道真相才行。」

  話雖這麼說，夏天還是不好意思的道了歉。

  這一舉動似是贏得了孫老爺子的好感，他居然笑了笑：「都說沒事了，不用想太多。」

  說完繼續：「說是找麻煩，其實不僅僅是打架那麼簡單，當然這件事情里，我們家偉軍做的也不夠好，起碼，他沒有管好自己，到底還是跟著鄒岩對著嗆了起來，還在學校里把他們身邊的小朋友，硬生生的分成了兩派。」

  「……」肖釀和夏天都有些無語了。

  中學生分幫結夥也就罷了，十歲的小朋友也……

  似是看出了兩人的心思，孫老爺子苦笑：「我們都太低估了現在小孩的想法和心智，事實上，在他們這個年齡段中，很多事情都是處於無序狀態的，世界觀正在建立，若不能好好的引導就會出問題，好像偉軍，還有鄒岩，都是這樣。」

  肖釀不由的奇怪：「我聽學校的反應，孫偉軍的評價還是不錯的。」

  「話是這麼說，可那不過是表面現象而已。」孫老爺子嘆了口氣：「有話說，八九歲的孩子，連狗都煩，其實換到十歲左右也是一樣的，用他們現在教育學的觀念來說，這是第一個叛逆期，學的最快的事就是陽奉陰違，你說東他偏向西，你說西他偏向東，但表面上永遠都是順服的。」

  肖釀聽到這突然心裡一動。

  他知道，張濤應該就是這麼和孫偉軍混到一起去的，而且，這件事情他家裡，一定知道。

  果然，孫老爺子說到這時有些難以啟齒的猶豫了一下，但到底還是開了口：「孫偉軍開始沒像鄒岩那樣明著拉幫結夥，他只是從身邊原來經常聯繫的人裡面挑了幾個關係比較好的，尤其是一個叫張濤的孩子。」

  夏天和肖釀不由自主的對視了一眼。

  孫老爺子沒錯過這個細節：「你們見過？」

  肖釀沒辦法：「聽說過，也是個學習不錯的孩子，老師們對他的評價很高。」

  「是的。」孫老爺子點頭：「他是特招生，家庭條件一般，但學習成績要比偉軍好的多，他是屬於那種自理能力比較強的孩子，從小到大可能也沒什麼人管，不過父母榜樣做的好，所以他一直都很清楚自己要做什麼，該做什麼。」

  這樣的評價從一個老人嘴裡說出來，算是高的了，肖釀暗忖，看樣子，張濤至少應該去過孫家。

  孫老爺子倒是沒提這事，而是有些嘆息的說起了別的問題：「本來一些學習好的孩子們，湊在一起研究學習，對學校來說對我們這些家長來說，都是件不錯的、值得高興的事，可萬萬沒想到的是，他們湊在一起居然是為了研究怎麼和鄒岩打架。」

  「……」夏天下意識的啊了一聲。

  孫老爺子無奈的看了她一眼：「沒想到是麼？」

  夏天只能點頭：「是……有點出乎我的意料，我以為好學生……」

  「好學生有時候動了壞的心思，更容易出問題。」孫老爺子搖頭：「因為他們心思比較多，不會像鄒岩那樣直來直去，刻意的去做一些惹人煩的事，而是會把壞事做的更隱蔽。」

  說到這，孫老爺子又有些說不下去了，肖釀和夏天見狀也不敢催他，生怕說多錯多，而且眼前這位老人的年齡也不小了，萬一說到哪不對了，再刺激到人就麻煩了。

  孫老爺子倒是堅強，自己過了心結：「孫偉軍開始背著家裡和學校，和一些社會上的壞孩子們取得了聯繫。」

  這事說起來的確有些出乎孫家的意料。

  孫偉軍找的那個孩子，居然最早是來打劫他的。

  「那也不能算是打劫吧。」孫老爺子揉了揉額頭：「就是一些孩子，沒事湊在一起會做些不怎麼地道的事，尤其是圍著一些年齡尚小的學生，去要他們的零用錢。」

  他想了一下：「他們好像也是學生，不然就是輟學在家的，總之也不是很大，這些孩子好像並沒有經常出現在學校周圍，只是三天兩頭的過來轉轉，堵到誰就找誰要錢，反正他們學校里有錢的孩子多，每次來都不會空手，結果，偉軍就在這群孩子裡，挑中了他想要的人選。」

  張宏。

  肖釀和夏天幾乎同時想到了孫偉軍找的人是誰，可想到歸想到，兩人卻不知道為什麼都覺得心底湧出了一層寒意，下意識的都去看了一眼還躺在那裡沉睡不醒的孫偉軍。

  把「打劫」自己的人，變成自己的幫凶……這真是十歲孩子做的事嗎？若是這樣，眼前孫偉軍，比鄒岩更可怕，那麼，鄒岩的死，就真的有可能不是個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