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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一章 已調整,後邊為回憶部分

2024-06-02 17:39:55 作者: 素衫清韻

  接連幾個月不見一滴雨,剛剛到四月,天就熱的叫人喘不過氣,火辣辣的太陽一個接著一個,白天萬里無雲,晚上皓月當空,這般的白天黑夜交替著來,叫人看不到一點盼頭。

  傍晚,響水溝生產隊的社員大部分都在隊上的那條早就乾涸的沒有一滴水的小河溝邊上呆著,似乎只有在這裡呆著,才能讓人有點能活下去的念頭。

  「隊長,咱這日子到底咋弄,上面的救濟糧到底還能不能來,地里莊稼死完求了,這都四月了,草長不起來,樹葉子也出不來,我老漢都好多天屙不出屎了,這麼下去,沒把人餓死,先把人憋死。」

  王長順的話剛剛落音,隊長胡興洪就開始嘆氣一聲:「你老漢能熬到現在都不錯了,現在這個情況,能熬下來的就算是命大的,還說啥說,能熬著有口氣都不錯了。我現在更愁,我婆娘眼看著就要生了,這沒水也沒糧,我都不知道咋個整咯!」

  眼下日子本來就難過,再遇到年成不好,那就是難上加難。可他也不過就是個生產隊長,不是天上的神仙,不能抬手就變出糧讓大家吃,更沒法揮手就讓老天下場雨下來。

  幾個人長吁短嘆的諞著閒話,只有李廣元兄弟倆沒吭聲。他們跟別人不一樣,沒去扎堆閒諞,而是跟自家兄弟遠遠的坐著,說話的時候也不敢大聲,也就兄弟兩個自己能聽見那樣。

  

  他們家成分不好,哪怕他們家的地,房子,都收了回去分發給了隊上的貧下中農,這些人依舊仇恨他們,沒人願意跟他們來往。

  被這日子磋磨的,他也不咋喜歡說話,也並非是扎堆湊熱鬧,而是天乾的太久了,人心裡下意識的就想往河邊走,哪怕河裡早就乾的裂縫了,也覺得河邊到底涼快舒坦一些。

  一群衣衫襤褸,髒的幾乎都分辨不出五官的男人一臉愁苦的望著跟水洗了一樣乾淨的天,天災之下,誰也想不到好辦法。

  大旱,不是今年了,要就這幾個月也不至於慘到這般模樣,頭兩年天就是這般光景,該下雨的時候兩三個月不見一滴雨,該出太陽的時候三兩個月見不到一個成氣候的太陽。這也意味著連續兩年地里都沒收成,早先隊上的儲備糧在頭一年就填補進去,好不容易熬過一年指望著第二年,誰知道老天爺不爭氣,接二連三的搞事情。

  沒糧怎麼弄,生產隊大大小小老老少少一百多口子人呢,就上山下河的,能吃的都往回劃拉,跟瘋了似的。就這,隊上大灶上那飯依舊一天比一天稀,一頓比一頓少,一勺飯都不帶喘氣的就能吸溜下肚,隨後,一泡尿就能排完。

  最重要的是,這天乾旱的,別說是乾的,稀的它也沒有了,吃的缺,水飽都成奢望了。

  原本日子不好過,可這個季節棕樹上的芽子,山上的蕨苔,刺根芽,各種冒頭的野草,能吃的也都儘量往隊上劃拉填補一二。可今年這乾的樹葉子都發不了芽,沒有一點水,人都不像個人了,這些東西哪還能見的到。

  有的人瞧見林子裡面有種土發白,看著跟白面似的也弄回來吃,吃著吃著可不就吃出問題來了。

  屙不出屎算個啥,早先就有好幾個餓急了偷偷去吃那玩意愣是給吃死的。

  胡興洪嘆氣聲一聲接一聲:「問我我也是乾瞪眼,我們家裡啥情況你們也都曉得。旱的也不止我們這一個隊,別的生產隊也一樣。我聽說,我們岑安這一片都這樣,我們這邊好歹靠山,不管啥東西還能扒拉點把命吊到起,像那平原地區要山莫山要水莫水,那才惱火。也不曉得除了我們岑安,還有沒得別的地方旱成這樣,你說等救濟糧,這麼多地方大旱,政府能救濟得了哪個?」

  「那咋個弄,就這麼一天天的等死?樹芽子都乾的發不出來了,莫得水,吃草根樹皮屎都屙不出來,用手摳都摳不出來,這一二年,隊上死了多少人了,也不曉得這老天爺是不是要把人都整死。」

  「那莫法啥,人害人害不死,天害人草不生,老天爺要絕人,那誰也莫辦法,總不能搬起石頭去打天!」

  正七嘴八舌的閒諞著,一道刺耳的女音就在田坎上響起來:「胡興洪,跑哪去了?你婆娘要生了,你還不趕緊回去!」

  胡興洪噌的一下就站起來,拔腿就往回跑。

  玩球了,這真的是說啥來啥,真的要生了。

  可能是跑太快的緣故,他感覺自己都帶起風了,根本沒注意頭頂的天有雲悄無聲息的壓過來。

  胡興洪家靠山而居,離小河溝不算遠,一排的草泥牆瓦房和石板房高高低低的錯落在山坳裡面。

  這溜房子原本不是胡興洪家的,它姓李,是李廣元家的。他家早先是地主,不止這一片房子,就連響水村這兩面山的地和中間的田也有一大半都是他們家的。

  這是後來,才分成了一家一家的。

  胡興洪的爹是參加過抗戰的 家裡成分極好,所以當時被分派過來和李廣元家住在一起,教化監督壞fz。

  胡家占了三間屋,兩間瓦房 邊上還有一間石板房,瓦房邊上就是李廣元家。

  李廣元家五個人就兩間住房,老兩口一間,兄弟倆一間,李廣元有對象之後就住不開了,想蓋也蓋不了也不敢,只能在窗戶下面弄個草帘子拿棍子撐著,連個窩棚都不算,好歹能住一個人。

  說起來也是緣分,胡興洪的婆娘都生了三個了,中間空了好幾年,頭年卻又懷上了,李廣元好不容易說進門的婆娘也跟她差不多時候有了。

  這會兒要發作,前後腳都一起發作了。

  有人喊胡興洪,卻沒人去喊李廣元,李廣元媳婦宋小琴是從外地逃荒跑出來被李家老兩口撿回來的,附近知根知底的也沒人敢嫁/?進李家。

  李廣元好不容易有了個媳婦,感情倒是還不錯

  但是再怎麼不錯也經受不住生活的磋磨。

  老兩口這輩子大起大落,遭逢巨變,受盡人白眼欺凌,跟行屍走肉一般,連兒媳婦給傳宗接代這種大事情似乎也沒什麼波瀾。

  這會兒大部分人吃了飯沒事已經歇下了,男人不在,宋小琴一個人上了床,沒多一陣就覺得肚子疼。

  這種疼,像極了之前吃了東西想屙屎又屙不出來那種感覺,她根本就沒放心上。

  到了後面,疼的厲害了,感覺肚子裡面那一坨在往下墜,她才跟孩子聯想起來,忙不迭的抱著肚子下地,黑燈瞎火的摸到門口喊了一聲:「娘,俄好像要生了!」

  一連喊了幾聲,前面的屋才有動靜 ,窗戶上面難得的出現了一點光,李廣元他娘王婆子光腳駝背的從屋裡拿著煤油燈出來。

  「要生了?」

  宋小琴一手捂著肚子一手扶著門框有些站不住。

  王婆子往屋裡看了一眼:「廣元呢?沒在屋裡?」

  宋小琴難受的沒吭聲,咬牙搖搖頭,身上已經被這下墜的疼痛折磨的起了層汗。

  王婆子就喊李國平:「去燒點水。」河裡都斷流了,門邊上的水井也沒水,這水是幾家人在山溝裡面套了老深的坑一點點浸出來的。別人家舀完才能輪到他們,又是泥又是沙的,弄回來在那慢慢淀著。

  一家五口人全靠那點水度命,半點也不敢糟蹋。

  但是這當口不糟蹋不行,孩子生出來總要洗一洗。

  李國平應了聲,馱著背借著她手裡的亮光摸去了屋後。

  王婆子這才顧上兒媳婦:「生娃兒都疼,沒有不疼的,你在屋裡走走,要實在不能忍了就躺床上去。」

  宋小琴只覺得這會兒她已經忍不住了。哎呀哎呀的叫喚起來。

  王婆子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隔壁的胡家媳婦這會兒情況也不好,她之前生過三個,中間空了幾年,這會兒也是三十多摸四十邊沿的人了,這個年紀懷上本來就不容易,生也不會容易。

  胡興洪一口氣跑回來,腳還沒邁進屋門就被他老娘給擋回去:「去去,在外面去,女人生娃兒你跑進來幹啥!」

  胡興洪站在外面跟三個大小兒子大眼瞪小眼,聽著屋裡壓抑的叫喚聲。

  那邊,李廣元跟弟弟在河邊坐夠了,等人都走了才慢吞吞的回家。

  「哥,你看,起雲了。」

  李廣元往天上看了一眼,可不是起雲了,十五的大月亮剛剛還高高掛著,這會兒就已經看不見了。

  遠處傳來一陣陣的沙沙聲,路邊上乾的打卷的柳枝也跟著開始擺動起來。

  李廣文激動的不行:「哥,哥,起雲了,起風了,是不是要下雨了?」

  李廣元沒吭聲,下雨啊!他想老天爺下雨,內心深處又不想它下。

  一下雨,什麼都活起來了,人心也跟著活起來了,他們家不會因為有雨而好過,只會更難過。

  沒有月亮,天黑乎乎一片,走慣的小路也不是那麼好走。

  等到家門口,才發現都還沒睡,屋裡不時有叫喚聲傳來。

  胡興洪的婆娘在生娃,肯定要叫喚,但是自家婆娘咋也在叫喚?

  李廣元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就往屋裡跑,剛剛跑到門口就被屋裡宋小琴的叫聲下的一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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