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你不敢
2024-06-02 17:06:16
作者: 是純純鴨
昭和八年的冬日比往年走得都要晚一些。
說起來,過了二月二,本該暖和起來的日子卻倏地颳了一場大風雪來,將快要解凍的玉門關又被凍了個嚴嚴實實,莫說馬車,就連一隻燕子都飛不過玉門關去。
「真是晦氣,這麼大冷的天兒連個碳火都不給咱們,叫人可怎麼活!」
「你可小聲些吧!」春花小聲呵斥住了小丫鬟的話,眼神往東廂的窗子瞟了一眼,見沒什麼動靜,才繼續呵斥道,「四姐兒這些日子身上不好,沒得再聽了這些話鬧心,可快別說了。」
只見那小丫鬟不滿的撇了撇嘴,張口又是一句抱怨:「春花姐姐,咱們四姑娘可是正室嫡出,怎麼能被繼夫人排擠的連頭都抬不起來,就連孟小娘那邊的碳火都比咱們多上四五倍呢。」
「春花——」
聽到東廂裡頭的喚聲,春花趕忙給小丫鬟使了個眼色,緊接著快步往屋子裡頭去。
一進門,只覺得一股子冷風撲面而來,比外頭還要冷些。
春花怕陳寶珠的心裡難受,趕忙硬扯出一抹笑來:「姑娘醒了,外頭正下雪呢,都說瑞雪兆豐年……」
「春花!」她制止住春花接下來的話,她好歹是活了一世的人,可不信什麼瑞雪兆豐年的鬼話,這場雪過後匈奴的人就要打到北境,不過五日便奪了七八座城池,為了求和,昭和帝可是雙手奉上了百萬兩雪花銀,又送了公主過去,才算了了這件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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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是別笑了,難看的要死。」
春花聽了陳寶珠這話直接愣在了原地。
要知道她家姑娘可是整個昭和北部出了名的溫柔良善之人,平日裡別說難聽的話,就連大聲都是沒有的。
陳寶珠察覺到她的反應,這才明白過來,自己早就不是原先的陳寶珠了。
昭和七年,她跟著自己的繼母周氏回玉門關祭祖,第二年春準備啟程回京都城的時候也是被這麼一場大雪給攔住,她也以為是瑞雪兆豐年,可沒想到與自己定下婚約的陸家小郎君在外跪求要退婚。
自己不依。
拿著祖輩的情意,硬是嫁進了陸家,本以為日久生情,可沒想到陸家小郎君根本就不肯來自己的房中,直到,陸家危難,需要自己的嫁妝銀子來渡過難關,他才與自己有了魚水之歡。
雖說,陸小郎君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就不再理會自己,可自己卻懷上了身孕。
孩子成了她的寄託。
她本以為自己以後能靠著孩子好好活下去,沒想到生產之日,那人竟然連個產婆都不願意去請,叫自己的孩子活活憋死腹中。
而那陸小郎君的青梅竹馬,已然成了陸家的正頭夫人,一杯毒酒就將自己送上了西天。
她的鬼混飄了許久,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再一睜眼竟然回到了玉門關的時候,一切都還來得及。
「左右再冷兩日,周氏就會把碳火給咱們送來的。」陳寶珠知道等兩日,京都城派下來的欽差大臣會在陳家別院小住,屆時周氏會做足慈母的做派。
春花聽著這些話一頭的霧水,周氏是怎麼苛待自家姑娘的,她一直看在眼裡,怎麼可能巴巴地送了碳火來,怕不是自家姑娘凍壞了腦子。
她正準備開口詢問,就聽著了外頭小丫鬟的話:「姑娘,陸家小郎君在外頭呢,說要見姑娘。」
陳寶珠身邊的丫鬟無論大小遠近都知道她是傾心陸家小郎君的,故而只要他來都會興高采烈的來報給她。
她半眯起了眼。
就是今日,陸家小郎君為了那個所謂的青梅竹馬,求著自己來退婚的。
「走吧,出去看看。」陳寶珠站起身來,語氣淡淡。
她已經許久不曾見過陸為夫了,久到自己已經忘記了他的模樣。
等在外面的陸為夫看到陳寶珠出來,立時站直了,也不等陳寶珠開口,他就表明自己的來意:「寶珠,你我先前婚事皆是長輩所定,並無情意,眼下我表妹已經懷上了我的骨肉,還請你能成全我們,退了你我之間的婚事。」
陳寶珠再次聽著他這決絕的話,反倒沒了當日的痛心。
她原以為,只要自己做好為人妻子的本分一定可以讓陸為夫看到自己,可真是沒想到一步錯,步步錯。
「哦?」陳寶珠話里的譏諷叫在場的人都愣了神,誰家姑娘都要被退婚了還不著急的。
「陸家小郎君的意思是,叫我去跟陸家長輩說退婚嗎?」
長長的帷帽遮住了陳寶珠的神情,倘若有人能看見,應當會納罕這是什麼樣的女子,面對未婚夫退婚,竟然不怒反笑。
陸為夫已經做好了她哭哭啼啼的準備,卻被突如其來的問話打了一悶棍,他的腦子有些跟不上:「是……是……」
「我竟從未聽過這樣的道理。」陳寶珠『噗嗤』一聲笑出聲來,仿佛要退婚的不是自己,「是你要退婚的,怎麼還要我跟長輩說,是你不敢?還是知道你尚未成婚就讓這女子懷上你的骨肉,是於理不合呢?」
「我……」陸為夫說不出來。
「這是哪家的小郎君,明明有未過門的妻子,還搞大了別人的肚子,真是丟了讀書人的臉!」人群中不知道是誰說了這麼一嘴,那些人都開始指責起陸為夫來。
陳寶珠將這些聽在耳朵里,心裡沒有一絲快感。
僅僅是這些怎麼比得上自己的痛苦。
她往陸為夫面前逼近一步:「既然要退婚,不知陸小郎君欠我銀子何時歸還?」
這話一出,全場譁然。
堂堂七尺男兒,竟然還問女子伸手拿錢!?
「我……你胡說,我什麼時候欠了你銀子?」陸為夫有些慌了神,可當著眾人的面,他總不能真的承認自己拿了女人的銀子。
「你上白鹿書院念書,從我手裡拿走的盤纏乾糧不算嗎?甚至還叫我變賣了首飾釵環供你買筆硯紙墨,自己勒緊了褲腰帶過日子,如今既要退婚,自然要將這些清算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