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三章 清晰的界限

  「吱咯」一聲，燐其推開門。

  父親坐在空床上，面無表情，而父親的腳邊，癱坐著一隻濕漉漉的雌性，裹身的衣裳，說不出的狼狽，像是被誰胡亂套了一通。

  於燐其推門之際，她也聞聲抬頭。

  微紅的紫瞳，儘是迷茫。

  很顯然，不久前她哭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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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大概也跟你做過自我介紹了，」淅起身，居高臨下地瞥了一眼地上的艾冉，繼續對愣在門口的兒子道，「是的，她就是凰族雌性。」

  「父親……」

  燐其恍惚不已。

  這跟他想像中的關係又變得不一樣了。

  「凰族的血液，無比珍貴，同為一族的羽獸，也為此不顧同族之情，追殺了他們數千年，她能夾縫中苟活下來，實屬不易。」

  艾冉聽著冰冷的聲音，緩不過神。

  前一刻她還靠在溫泉邊瞌睡，睡夢中都躺著淚水，後悔自己當初沒有經營好他們這段感情，但在後一刻，他破門而入，二話不說便扯過柜子里的衣裳，胡亂一遮就將她拽到外閣廳堂。

  在他兒子出現前，他一語不發。

  此刻，更是當她物品一般，簡潔地做著產品介紹。

  「她的肉體，比她的性命更為重要。」

  當淅介紹到這裡的時候，艾冉真的糊塗了。

  「你不是想知道真相嗎？」

  淅走向兒子。

  這是他自己的兒子，他比誰都清楚兒子眼神里的東西。

  既然想知道真相，那便告訴他。

  「是我抓了她來，在你們母親不知情的狀況下，已經囚禁了她七十三年，若不是你無意間發現且劫走，還一陣瞎搞，這事還不會有誰知道。」

  父親的坦誠，讓燐其不知如何接話。

  「在此之前，她是坂圠森林建了第一座城池的雌性統治者。」

  雖是片貧瘠的土地，但「統治者」三個字，令燐其倏然起敬，尤其還以「雌性」連稱。

  「她以一己之力，在短短三年內扭轉了那片土地的劣勢，創造了奇蹟，讓獸人野蠻的生存方式變成了一種可以被任何等級都能享受的生活姿態，你如今住的，穿的，用的，吃的，大大小小，都是從那片土地衍生出來的。」

  「你別看她弱不經風，又無能級，她可比獸世大陸絕大多數的高級獸人都強悍。」

  他這是在認可她嗎？

  可為何入耳的聲音，卻能刺痛她的心呢？

  「石城……」

  燐其後知後覺，是的，他聽她提過，但他一直以為那座城是後司戈沰而建的！

  「在坂圠森林之前，她還是御孁族有史以來唯一一個雌性繼承人。」

  「……」

  燐其瞪大眼睛，詫異地望向地上的弱雌。

  難怪她會認識燐殲殿的那隻雄性御孁獸！

  對方還為了掩護她，連死都不怕，始終不肯承認他們相識的事。

  「至於凰族的雌性為何可以搖身一變，能成御孁族的繼承人，那是他們御孁族內部的事，反正他們幹的醜事也不少，多此一件也不足為奇，但為父不得不再跟你介紹一下她了不起的能耐。」

  淅說著便重新走向艾冉，清冷的藍瞳里，瞧不見一絲憐惜。

  「明明已經被祭了天，獸體也都涼透了，卻偏偏沒死透，數百年後又一個新的輪迴，多麼神奇，死而復生，神者獸人都及不上呢。」

  他不是在作秀，他是真的在詫異。

  當初，他可是親眼目睹了她的屍體啊，為何沒死，為何還活著，為何數百年後他還能再次遇到她？

  當他眼滿都是她的時候，他也可以什麼都不細究，只要她完好無損地留在身邊，甚至因害怕失去而刻意迴避，生怕知道真相是以失去作為代價。

  而今，無論他如何否定，心裡仍不肯放下，眷她，戀她，只有理性在強行跟她劃清界限。

  如此揪心的無奈，卻始終呈現不到他面部。

  她只瞧見他冰冷的眸。

  寒意瞬襲一身。

  她無助地望著他，無聲地追問，所以這禾亞閣的陳設，終究是她誤會一場，他其實在意的點，不過是在探究她身為凰族正統三尾的奧秘嗎？

  「跟她的凰族血統有關！」

  燐其順著父親的提示，不難捋順。

  「有沒有關係，我不知道，但除此之外，也確實沒有別的可能了。」

  淅的平靜，再一次刺痛艾冉的心。

  她強忍眶中的淚水，狠狠地拽緊濕漉漉的裙擺，她暗下決心，這樣也好，那就清楚明白地劃清界限好了！

  淅的心臟，猛烈一顫。

  是的，他最見不得的便是她這種逞強又不肯服輸的目光。

  「那就一定是了！」

  燐其篤定道。

  對於同屋裡的他們，是何種糾葛難纏的關係，傻小子渾然不知，他被父親一路引導，順利帶進了探究凰族奧秘的坑。

  凰族值得探究。

  燐其越想越合理，是啊，如若不然，為何全羽族都獵殺凰族，這種零階獸人，能成為全族之首，定有其特殊性！

  「是否飲她血，食其肉身，就可同她一般，可以獲取死而復生的技能？」

  燐其追問道。

  「那也不見得，獵食凰族獸人者，可不曾聽說他們擁有該項技能，不過滋味功效倒確實極好，尤其是強者以下的食用者，皆可輕鬆突破關卡，順利進階。」

  淅壓下心頭地憐意，平靜地闡述著。

  從他送她進內閣後，便沒近期回來的打算，大概是希望給彼此一點沉澱的空間，不是他不願見她，是他沒有料到她會忽然甦醒。

  七十三年，足以養成習慣。

  誰知就在他日常將沉睡的她從內閣抱出，曬了一會兒午後的日頭後，就暫時擱置了一下外閣，就遇她甦醒，還巧被兒子發現。

  在沒有任何準備的情況下，事情的發展一下失了控。

  誰知傻小子還忽然開了竅，非要刨根究底，若他沒有及時趕來，還不知道鬧成什麼樣。

  「強者以下……」

  燐其呢喃著，他不就是闖關困難的通者嘛，父親這話該不會故意說給他聽的吧？

  試探嗎？

  暗示他可以用這凰族雌性不費吹灰之力就晉級，還是試探他是不是有不勞而獲的窩囊念頭？

  不不，不能上當！

  父親如此珍惜，又是凰族為數不多的倖存者，斷然不會拿她助自己進階，一定是在試探他，要是被父親知道自己有這年頭，他就真成了「不爭氣的崽了！

  啊呸！

  他壓根就沒這麼想好吧！

  算了，不想這些了，不管父親囚禁這凰族雌性何用，其實只要驗證父母感情沒有問題，燐其心裡就踏實不少。

  區區通者，就算父親真讓他用這凰族雌性晉級，他也不願意！

  他沒有兄弟姊妹，說明自己就是唯一傳承父親神者血統的繼承人，既然父親可以靠實力晉升為頂級獸人，那自己也一定可以！

  「燐兒知道了，再不胡鬧。」

  燐其低聲道。

  那些瞧不起他的傢伙們，就等著看好了！

  「那燐兒不打擾父親了，燐兒這就回燐殲殿，明日一早還要趕去禁致谷，燐兒先行告退！」

  疑慮消除後，燐其鬥志滿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