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人生選擇

  返回的路上，林藝蜷縮在副駕駛位上，一言不發。

  

  唐程專心開著圖靈5467安排的電動汽車，車上放著舒緩的音樂。

  以前林藝鬧情緒的時候，他總是會把一隻耳機遞給她，兩個人誰都不說話，就那樣安安靜靜地聽歌。這一招平復情緒，極其有效。

  時隔多年，今夜形同當初。

  窗外的夜景在飛速的倒退，林藝想著剛才在餐廳中的對話，忽然覺得這座紙醉金迷的不夜城沒有幻想中的那麼美了。

  沉默良久，林藝終究有些按捺不住，伸手關掉了長得像平板電腦似的大屏車載顯示器上的音樂。

  突如其來的安靜，讓車廂里的氛圍沉悶下來。唐程察覺到林藝的不對勁，輕聲問道，「你是不是有話要跟我說？」

  林藝纖薄的唇瓣動了動，「如果……如果你發現自己身世並不像你想像的那樣，你會去接納你的新身份，還是繼續做原來的自己？」

  「這個問題像是漫威電影裡，超級英雄發現自己獲得超能力之後，思考的第一個人生問題。」唐程微笑著回答，「如果這個改變能給你帶來好處，那就接納新的身份。如果這份改變並不是你想要的的，那就堅持做自己。」

  「權衡利弊嗎……」林藝低下頭去。

  「讓我猜猜，阿姨是不是給你找了個特別有錢的繼父啊？所以才會讓你感到茫然無措。」唐程見過林心儀深夜坐著勞斯萊斯離開，想來便是那輛豪車的主人了。

  「她告訴我，我的親生父親還活著。」

  「啊？那不是件好事嗎？」

  「讓我迷茫的不是他很有錢，而是他的身份。」林藝憂心忡忡地說著，用手拍了拍腦門，「簡直像做夢一樣。」

  唐程在路邊停下車來，準備認認真真地聽林藝說完。他有預感，讓林藝如此糾結，對方身份絕對不簡單。

  「他，是誰？」唐程試探著問。

  林藝深呼吸一口氣，緩緩道出實情，「艾琳娜的爸爸，艾氏集團的掌門人——艾億良。」

  末尾那三個字仿佛擲地有聲，唐程聽罷，整個人臉色「刷的」一下蒼白下來。

  胸中如有山呼海嘯，久久不能平靜。

  艾億良。

  這個人物他自然知道，只不過從頭到尾他都沒太注意過這位商界大人物。艾氏集團靠著貿易和碼頭運輸，在江城市享有一定地位，不過企業並沒有宋家的浩元集團產業規模宏大。

  宋元浩雖年近而立之年，但並沒有獨掌財權的能力。手裡握著大部分的股份，主要的事項還是由趙乾在打理。

  宋艾兩家聯姻是宋家老爺子臨終前的主意，意在借兩家各自的資源，互相扶持。

  僅見過幾面，唐程便知道這艾億良不是個善茬。尤其是在知曉艾琳娜的苦肉計之後，他便更加清楚艾億良答應這門親事不過是為了侵占浩元集團的資產。

  艾琳娜是艾億良的養女，在這起聯姻中，充當了一個自我犧牲的棋子角色。

  偏偏在艾琳娜出事以後，林藝被告知了她私生女的身份，這個時候，她自然會頭疼的要命。

  唐程也在擔心一件事，那就是艾億良會不會像對待艾琳娜那樣對待林藝。

  「你們……相認了？」

  「沒有。」林藝搖頭，「我既沒有叫他爸爸，也沒有收他給我的錢，飯也沒吃，我就跑了出來。說實話我還蠻喜歡那家餐廳的，但是坐在他面前，我沒有胃口。現在想想，或許當時的確是我有些失禮。」

  「其實也並不壞，不是嗎？艾家資產雄厚，真沒想到，原來我一不小心傍上了個年輕富婆！」唐程笑道。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要開我的玩笑，我要生氣了！」林藝氣鼓鼓地嘟起嘴來。

  「有些事，用玩笑的方式面對，總好過你暗自鬱悶。」唐程說道。

  人生在世，有些問題，無非是想開些，便可以逾越過去。

  身份大變，一夜暴富，這也絕對算作是林藝生命里的大驚喜。一時難以招架得住，也很正常。

  「那我接下來該怎麼辦？」林藝向唐程求助。

  「還能怎麼辦，走一步看一步咯！」唐程重新啟動車子，「餓著肚子跑出來，可真不像你的作風，走，我請你去吃好吃的！」

  林藝以為他會帶自己去「師娘」的私房餐館，結果他將她載到了另一家西餐廳。

  雖然檔次不如林心儀選的那一家江景餐廳，不過倒也是純正的西餐，格調浪漫。

  唐程毫不吝嗇地給林藝點了一大桌她想吃的菜，兩人一邊吃吃喝喝，一邊閒聊。

  唐程接著給林藝將那個關於漫威英雄的故事。譬如皇后區的好鄰居蜘蛛俠，他選擇接受自己擁有超能力的事實，便要擔起「能力越大責任越大」的信條。那些選擇隱藏超能力，繼續做普通人的傢伙，最後也都如願以償地繼續過著早九晚五，買房還貸的日子，只是超級英雄的榜單上，永遠都不會出現他們的名字。

  命運總是給人出些選擇題，得到些什麼，也要適當放棄些什麼，這很公平。

  最重要的是，人要按照自己的意願而活。

  唐程的父母在他中學之後便搬到了國外，他選擇留在國內讀大學，讀完大學在國外進修兩年之後又選擇回國生活。他在這邊只有一套不大的房子，但生活讓他覺得很安穩舒適。

  父母在海外養老，哥哥在海外有生意，唐程對生意不感興趣，所以哥哥的生意做得有多大，他壓根不清楚。

  他只在乎自己的生活，也確確實實在按照自己的想法生活。

  林藝吃飽喝足，聽他說了一席話，感慨良多。

  仔細一想，做有錢人家的女兒和現在相比，她覺得還是現在更快樂。生活在豪門，大魚大肉，金銀珠寶，早晚有膩煩的一天。做個普通人，雖然平平淡淡，但偶爾吃頓好的，還能帶來一絲滿足感。還有，她覺得要有唐程在身邊，這才是最重要的。

  她覺得唐程說的在理，人要選擇自己切實需要的東西。

  唐程就是她需要的，只要他在，做窮人做富人，都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