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說到做到

  陰沉的天幕下，起了一陣大風，天色頓時陰的厲害，侯府下人們正四處合窗，風搖曳著窗上的枯木影，窗欞四下，皆是「沙沙」的葉聲。

  陸宥林趕到書影閣時，張郎中也只是背著徐錦，遺憾地搖搖頭：「徐姨娘乃寒身，又沒生養過，如今誤食傷胎，只怕日後也不好……再有孩子了。」

  陸宥林看著躺在榻上，面色灰白，默然垂淚的徐錦，身子打了個晃，咳聲問：「真是吃壞的？」

  「徐姨娘是這樣說的，我也查看過她進來吃食，本就體寒，還誤食了紅花。」張郎中唉聲道，「怎麼這樣不注意，自己有了身子都不知道，可惜，可惜了……」

  陸宥林踉蹌到徐錦榻邊，嘆氣安慰：「你……好生休養吧。」

  對陸宥林來說，徐錦性子淡漠，她的刻意討好，也不過是滿足了他暫時的新鮮和需求，徐錦終歸不是他喜歡的，現在連孩子也不能生了，又傷了身，陸宥林對她那濃烈的興趣，也好似被一汪冷水，徹底給沖淡了。

  春煙堂內，除了南笙還在廊下玩，大家都各自回去準備躲雨了。

  燕梨兒見柳拂緹回來，皺皺巴巴的小臉終於舒展開了：「姐姐，你從昨日忙到現在，總算忙完了，這會兒歇下來能陪我了吧？」

  

  柳拂緹給自己倒了杯溫熱的白水，喝了一口，將杯子捧在手心裡烘著冰涼的指尖：「要是能這麼輕易歇下來就好了。」

  燕梨兒剛垂下的兩條細眉又聚在了一起：「我還以為只有宮裡鬥來鬥去，不得安生，想不到你們這侯府這如此多事。」

  「因為不是誰都和公主一樣，生下來就是富貴天嬌。大多數人都必須去爭，去斗，若不爭不搶，便要被這個世道給淘汰。或許最初大家只是想過得體面一點，可嘗到了甜頭，又有幾個人能適可而止呢？想要的只會越來越多。」

  柳拂緹無奈苦笑，自己何嘗不是這「大多數」里的一人呢？

  素心在柳拂緹邊上竊語了幾句，柳拂緹沒什麼意外，只目光黯淡不少，帶著隱隱憐惜：「這世上身不由己的太多，她也是個可憐的。」

  「那現在……我們真要幫她嗎？」素心詢問。

  柳拂緹坦然道：「她既收了手，我也會說到做到。如今陸宥林對她的新鮮勁兒，也差不多過了，二房利用不到她什麼，抓著她娘不放，無非就是想物盡其用，讓她找機會害我，害其他妾室罷了。」

  柳拂緹抬眸望向窗外的樹影，被屋內的燭火照得格外清晰，外面的大風依舊未停，呼啦啦的刮著，只是那場即將到來的大雨，卻遲遲沒有落下。

  「夫人，二房的人去書影閣了。」蕊心從外面進來，抖了抖身上的灰，小聲報導。

  柳拂緹想了想，起身拿了件斗篷，往書影閣去。

  路上，蕊心沒忍住詢問：「夫人怎麼知道徐姨娘這麼多事？」

  柳拂緹淡淡壓聲：「我自然不知道，都是在二表嫂口中探出來的。她畢竟是二房的人，又嫁去多年，知道的事定然比我多。」

  蕊心恍然明了，一臉欽佩地悄悄看了柳拂緹一眼，狂躁的風吹在她臉上，可她卻永遠有一種處之淡然的靜默感，眸光中泛著堅韌的光，早沒了從前那般惶惑。

  柳拂緹進書影閣時，蔣氏已經走了，屋內正隱隱傳來一男子的咒罵責打聲，為數不多伺候徐錦的兩個丫鬟都焦急地在屋門外，目露憂色，急切地來回踱步，卻不敢進去。

  「你們在這做什麼？」柳拂緹抬聲問。

  兩個丫鬟見到柳拂緹，似見了救星，趕緊上前倉促行了禮，急聲道：「夫人快救救徐姨娘吧，表姑爺在裡面打人呢，不准我們進去！」

  柳拂緹得知，徑直推門而入，打罵聲也隨之柳拂緹進門的一刻，驟然止住了。

  屋內一片昏暗，只燃了一個燭台，徐錦和徐煜的影子在牆上飄忽不定，循著那唯一一點光亮看去，徐錦正跪坐在地，徐煜則忙將手裡的鞭子藏於身後，很不自然地朝柳拂緹笑了笑：「大夫人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