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只是殺豬而已

  不僅如此，我在仔細觀察了一陣之後發現，一個人身上的線可以連在其他很多人身上。

  就比如現在院子裡的大部分客人，他們身上都有一道黑線連在劉叔的身上。

  但他們互相之間又有其他線粘連在一起，甚至還有些絲線連到了隔壁我早就已經空蕩蕩的家裡，顯得分外扭曲。

  我如果仔細將注意力放在那黑線上，簡直感覺這場景像是一隻巨大的怪物把他們粘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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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子！你在幹嘛呢？怎麼一直在發呆呀？」

  忽然，一隻手在我面前晃了晃，打斷了我的想像。

  我搓了搓身上的雞皮疙瘩，連忙將剛剛的場景甩到腦後。

  那些絲線，如果我不刻意去看，實際上也沒那麼明顯。

  我看向來打招呼的人，是劉富貴。

  他一如往常的牛高馬大，繼承了他爹的粗獷長相，只不過眼睛應該是隨了他媽，要更聰明漂亮一些。

  他沒穿往常最喜歡的那件已經搓得有點褪色的黑色短袖，今天他換了一身更乾淨舒展的衣服，裡頭是白的，外頭是黃的，一看就知道全都是新的。

  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今天很高興，眼睛時不時往屋裡面瞅。

  自從幾十年前，他媽媽死了，我就沒見過他那麼高興。

  我忍不住向他打趣。

  「你今天可是大喜的日子，雖然換了件新衣服，怎麼身上不添點紅的？反倒是劉叔穿得這麼喜慶？」

  誰知劉富貴卻奇怪的看了我一眼，他張了張嘴，像是想說什麼，但過了好一會兒才又笑起來。

  我看見舌頭上的黑線忽然顏色變重了。

  「今天只是殺個豬而已，誰說殺豬一定要穿紅的了？」

  我感覺他的回答有點奇怪，都到這時候了，為什麼他們開口閉口還在說殺豬的事？那個新娘子呢？

  只不過沒等我提問，劉富貴就站起身，往一旁走去了。

  他笑呵呵的看著我。

  「唉，說到這兒，差不多那豬也洗好了，雷子你也來看看唄。我記得小的時候你可害怕殺豬了，每次遇到這種事兒都要你爺爺把你帶回去。」

  一邊說著他對我招了招手，然後就把我往他們家的豬圈邊上帶。

  這下我本來想好的問題也沒機會問了，只能連忙跟上他。

  我走到豬圈邊上的時候，確實看見了一頭已經洗得白白淨淨的豬，這時候，豬已經被捆起了四隻蹄子，丟在桌子上。

  所以除了我和劉富貴，旁邊就只站著笨仔和另外幾個村頭的小孩。

  因為劉叔的腿腳不方便，所以他不是殺豬的人，他只是在一旁和村長一起幫忙按著豬的腿。

  負責殺豬的那個是村裡面賣肉的屠夫，幹這行很熟練，他將刀在手上磨了磨，然後便把刀橫在了豬的脖子上，比劃片刻。

  那把刀很快。

  手起刀落。

  「哼——」

  隨著一陣尖銳的叫聲，那豬開始瘋狂掙紮起來，可是它渾身上下都被村長和劉叔按得死死的，再怎麼掙扎也沒能從桌子上蹦下去。

  趁這時候，屠夫又把刀在豬脖子上多抹了兩下。

  一旁的一個嬸嬸連忙將早就準備好的乾淨的水桶提了過來，將脖子裡流出的豬血接住，這時候讓豬多掙扎一會兒，才能把血流乾淨，豬肉吃起來才沒那麼大的腥味。

  隨著水桶逐漸被接滿，豬也沒了力氣，最終四肢都不動了，在桌子上沒了聲響。

  一旁看熱鬧的幾個小孩里，膽子小的女生早就躲到了旁邊人的身後，笨仔則直勾勾的盯著，甚至看著那桶接起來的血，咽了口口水。

  劉富貴和其他的小男孩差不多，看起來很高興，甚至在豬徹底死掉之後，好奇的想湊上前，想仔細看看。

  「叔，你這刀可真快呀！」

  他湊到屠戶面前開始誇獎起來。

  看著他那副興奮的表情，我大概能理解他的心情，他看這頭豬早就不是豬了，而是能吃好久的香噴噴的豬肉。

  只不過我對這樣的場景並不感興趣，我小時候不看殺豬是因為爺爺說我不能看，長大了之後，這事兒就變得很無聊。

  相比之下，我更想現在回院裡繼續坐著。

  於是我沒管樂樂呵呵開始分豬肉的劉富貴他們，轉身想回到院子裡繼續坐著。

  好歹可以要碗稀飯，我坐下之後還沒吃早飯。

  但是我沒走兩步，忽然感覺被什麼東西勾住了衣服。

  我扭過頭往旁邊看去。

  是之前我插在褲腰帶裡面的那隻柳條，它和院牆上長出來的藤蔓勾在了一起。

  我皺了皺眉頭，想了想，決定將那隻柳條從藤蔓的纏繞中解開，可是我才剛剛一轉腰，那柳枝就落到了地上。

  而且落在地上的樣子很奇怪。

  原本軟趴趴的柳條繃直了所有的柳葉也收攏起來，像是一把劍，直直的指著一個方向。

  那個方向，正是劉叔他們家的後院。

  這是什麼意思？

  這時候我情不自禁想起，這可不是一支普通的柳條，出門之前那聲音讓我把這個柳條帶上，那就一定有它的作用。

  那麼現在，它是想讓我去這個方向？

  畢竟是鄰居，而且早些時候劉叔他們家特別困難，爺爺給了他們不少幫助，往往負責給他們送吃送喝送救濟的人就是我。

  所以我知道劉叔他們家的構造。

  以前劉叔他們家養過狗，所以專門圍了個很小的後院用來養狗，後院裡有個雜物室，旁邊之前是狗窩，後來狗死了，就改成了旱廁。

  只不過，平時如果有客人，大家用的都是前院裡的那個乾淨一些的能沖水的蹲廁。

  後院的旱廁少有人用，是劉叔他們自己家人應急用的。

  這下正好。

  我把那隻柳條撿起，和劉富貴說了一聲我要去上廁所，他想都沒想，擺擺手就讓我去了。

  然後，我便從廚房的另一邊繞過了主屋，進到了他們家小小的後院。

  在進到後院的那一刻，我發現自己手上的柳枝好像有所變化。

  它上面也多了一條黑色的絲線，繃直了，往後院裡的雜物間延伸過去。

  我只見過黑線連在人身上的，所以雜物間裡面有人。

  放輕了腳步，我悄悄的往雜物間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