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飛蛾撲火

  「王妃這是要出去，還是不出去？」

  明明上一刻還在撿衣裳的人，此時已經坐到了木椅上。

  百里玄好笑看著唐月見萬般糾結的背影，手指一下一下輕叩著旁邊的書桌。

  安靜的屋子裡，此時只有他敲著書桌的聲音。

  一聲一聲，就像響在唐月見的心間上。

  明明誰都沒說話，她聽著那聲響，只覺得越發緊張。

  「既然王妃還記得昨晚的事，那孤就先算算帳吧。」

  唐月見良久沒回話，他先開口替他做了決定。

  他那似笑非笑的語氣，讓極為想逃的唐月見，怎麼都邁不開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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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話，讓她就像中了蠱一樣。

  唐月見終是嘆了口氣，這件事到底躲不了一輩子。

  或許可以趁這個時候，跟百里玄撇清一切。

  她放下懸滯在空中的手，轉身重新回到了百里玄那邊。

  她不知道的是，百里玄方才在心裡賭了一把。

  他在賭，賭唐月見究竟有沒有真正在意過他。

  只要她回頭，他能許她一輩子長相廝守。

  索性，他賭對了。

  百里玄心中竊喜。

  方才因緊張而敲著桌面的手，此時也頓了下來。

  看著越走越近的人，他竟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王爺，有些事，或許我們也該好好聊聊了。」

  百里玄點頭。

  「先坐，孤也這般想的。」

  「王爺，您有沒有想過，您對我，也許並不是喜歡。」

  百里玄還在想著要怎麼開口，唐月見坐下來就先當頭對他潑了一盆涼水。

  想起她說過，喜歡看自己笑。

  於是硬生生扯著那嘴角，天知道他笑的有多難看。

  「你這是，什麼意思？」

  一想到她心系別人，就會忍不住煩躁。

  聽說她在唐家從小受的折磨，他就恨不得滅了那些欺負過她的人。

  才與她分別短短數日，就夜不能寐的思念著她。

  種種如此，難道都不是喜歡嗎？

  百里玄從小就十分自知。

  知道父皇不喜歡母后也不喜歡自己，所以受了欺負，從不去他面前哭訴。

  知道那些兄弟姐妹都嘲笑自己，所以一直跟他們保持著陌生的距離。

  他小心謹慎地活了十九年，就是因為過於自知，才活的讓民眾都對他敬重不起來。

  明明知道自己對唐月見的心意不過也是一樣的飛蛾撲火。

  他卻還是想奮不顧身一次。

  唐月見不敢對上百里玄受傷的神情。

  她將頭埋得低低的，繼續說道。

  「王爺，我們一開始就不是一路人，我們之間也不過只是因著交易，才走到的現在。」

  「你以後一定會遇見那個不留遺憾的姑娘。」

  「也許是陸宰相之女，也許是陳貴妃侄女。」

  「總之，都不會是我。」

  唐月見想起來，上一世自己逃婚以後，百里玄很快便娶妻納妾，短短一年內便娶了三房。

  她剛才提及的，不過只是其中一二。

  不論前世還是今生，最後站在他身邊的那個人，都不會是她。

  百里玄喉結動了動。

  明明昨晚兩人才溫存了一夜。

  她就像是提前知道一樣，篤定了他們之間的「錯誤」。

  「王爺，那時你答應過的，會放我走的，等我做完那一切……」

  「那你會走嗎？」

  百里玄終於出聲打斷了她越漸難過的話。

  「你方才說的陸小姐，還是陳小姐，孤通通都不認識。」

  他盯著唐月見那雙透著悲傷的眸子，十分堅定。

  「你是第一個，也會是最後一個讓孤心動的女子。」

  「明明你也歡喜孤的不是嗎？」

  「為什麼總要逃？」

  「只要孤不想，誰都沒有資格將你趕下這位置。」

  「所以孤的王妃，你到底在怕什麼？」

  百里玄一字一句都落在唐月見心上。

  當他說完最後一句，唐月見好似聽見自己的心就這樣停滯了一下。

  是呀，她在怕什麼？

  上一世她還未成為他的王妃就已慘死，而這一世，從一開始或許就不一樣了。

  百里玄迫切地想要知道她的回話。

  只是看著她木訥的神情，他選擇了靜靜等待。

  「王爺，燕公子請您前去一聚。」

  就差一點，唐月見就要找到心中的那個答案了。

  敲門聲就在這時響起，嚴大管家說這話的聲音，像是在告知一件很重要的事。

  百里玄看著唐月見欲言又止。

  在嚴大管家再次出聲提醒時，百里玄這才堪堪收回目光。

  「別急著回答孤，你再……多考慮一下。」

  「孤雖不能與你承諾以後的事，但只要你願意，我們可以一直這樣下去。」

  百里玄鄭重地留下這句話，自己推著木椅就要出去。

  「等一下，王爺！」

  唐月見一緊張就摳指甲，差點都要被她摳掉一塊。

  在百里玄離開前，她忽的出聲叫住了他。

  「這是臣妾在香楓山求的香囊，希望能佑王爺一世長寧。」

  百里玄接過她手中做工粗糙的香囊，十分珍貴地放進了自己懷裡。

  「等我回來，我們好好開始。」

  他沒再自稱孤，他說的「我們」，讓唐月見心中複雜。

  見兩人急急離去的背影，她還是沒忍住問了一聲。

  「王爺，這件事，很重要嗎？」

  百里玄沒回頭，卻重重地點了點頭。

  「等我回來。」

  「保重，王爺。」

  在那個秋風蕭瑟的天裡，唐月見看著百里玄遠處的背影，心中萬分複雜。

  或許她確實該重新自己今後的計劃的。

  百里玄於她而言，是意外，可漸漸的更像是一種依靠。

  所有人都不理解她，似乎只有百里玄會毫無保留地站在她這邊。

  在來到這一世前，她就早想到這條路會是孤獨的。

  可漸漸地，她發現，似乎有個人陪著，也挺好的。

  百里玄好像很了解的自己，可明明這一切，兩人才是第一次見面。

  「交易」二字，現在好像變成了時刻提醒她的東西。

  他跟百里瑾雖都出身皇室，但或許，是不一樣的……

  唐月見看著屋外打著旋落下的黃葉，目光漸漸變得深沉。

  她到底也不能保證百里玄會不會重蹈覆轍。

  她這次要打的是必勝的仗，絕對不允許出任何差錯。

  她能感覺出來，百里玄對她還是戒備著的。

  無論他是真心還是假意，只要最後事成，她就會離開。

  畢竟，這裡的一草一寸，都不是屬於她的。

  她要做高飛的鶴，不做屋檐下的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