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茫茫無信

  臥室里，夏清讀這一通視頻通話打來，夜執陽徹底沒了入睡的心思。

  他夜執陽也不是假惺惺的男人，私下與夏清讀交集是不少，可這個時間點兒，一抹風景如畫映入眼帘，他總得緩神平息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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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無奈的是，今天晚上這一鬧，前段時間夏清讀親口所說的朋友關係，實在禁不起推敲啊！

  「陽哥，你要知道自己是活生生的男人，男人知道嗎？你不能一天老拿書當女朋友吧。」

  輕揉著雙鬢，腦海中響起錢不庭在下班大道上對自己的白眼無語，夜執陽嘖了嘖嘴，伸手取來一本從同市寄來的大金史料。

  「拿書當女朋友怎麼了？我樂意。」

  …

  兩個小時後，放下小半公分薄厚的《完顏傳》，夜執陽點燃一根香菸，長舒一口濁氣，望著房頂直發呆。

  自打金太祖完顏打骨打1115年在黑省哈市建國後，這個由女真族建立的國家不僅奠定了函夏北方的初步版圖不說，策馬南下更是濺起漫天塵土，1125年滅了大遼，僅休整了兩年，1127年又發動靖康之變，馬踏北宋大門。

  之後函夏北方版圖，明面上算是大金、西夏與蒙古三國涇渭分明，可要細瞧地圖，榆市正巧夾在西夏與大金的東西邊境線上。

  要知道兩國的邊境地帶歷來混亂，今兒西夏的軍隊看榆市流民不順眼，出兵磨鍊一下，明兒大金軍隊又手癢難耐，拿這些流民練練手，也難怪榆市這地兒民風彪悍，只要看見官兵，二話不說就抄傢伙招呼了。

  《完顏傳》中描述的完顏旻與完顏晟兩兄弟的建國歷史中，對榆市的記載大抵是：榆、綏等地貧瘠荒涼，民風剽悍，金與西夏難服，故形成止戈之地。

  止戈之地說白了就是戰爭緩衝區，問題是…這個地方實打實發生了九王之亂的大事，那些史官真就毛都沒發現？

  「古閣啊，要不咱們聊聊？」

  狠拍著腦門兒，夜執陽希望以此喚醒古閣。

  「我知道你是一派高人作風，要不這樣，我來猜，你稍微給點兒提示？」介於上次古閣對地宮印璽的反應，夜執陽沒有氣餒，反倒咧著笑說：「你不說話，我可就當你沉默了。」

  「如我料想不差，地宮背後的九王之亂，其實在榆市流民時代的反響並不大，對不對？」

  夜執陽話罷，眯眼希望腦海中有一道熟悉的青芒亮起。

  一分鐘過罷，古閣並無反應。

  「那我換個說法，榆市流民的確出現了聲勢浩大的九王之亂，可西夏與大金當朝者只以為這些傢伙是日常搗亂，並沒有理會，對不對？」

  夜執陽並沒有死心，轉眼又道。

  兩分鐘過罷，腦海中仍無青芒閃爍。

  「我再換個說法，九王之亂的歷史真相應該靠近大金這一頭，而不是西夏。」

  夜執陽轉身將菸頭掐滅，第三次試探道。

  依他心想，古閣應該是不想給他提供具體的歷史線索，索性他將範圍放大一些。

  當然，夜執陽之所以偏向大金，也是因為公元十二世紀初期，西夏內部雞毛滿天飛，對榆市的關注遠比不上風頭更盛的大金。

  恍惚中，三分鐘時間流過了窗外深藍色的月夜，夜執陽的臉色越來越平靜。

  「古閣，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夜執陽隨手關了檯燈，沉沉睡下，嘴角碎念一聲。

  「我去你大爺」

  ……

  翌日、

  本打算好生睡個懶覺的夜執陽，早早就從床上爬起，二話沒說先去洗了個澡，緊接著又做賊似的將床單被套洗了個遍。

  早餐都沒吃的夜執陽坐在沙發上，望著隨著晨風飄搖的床單直嘆息。

  「以後大晚上絕不接那個女人的視頻了。」

  他昨晚真的就隨口一說啊，邊村地宮遺址這邊絞盡腦汁都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偏是這事兒一說一個準。

  也不用找別人說理了，自享自受吧。

  隨意糊弄兩口，與師父和老師通過問候電話後，長吁短嘆的夜執陽又抄起昨晚僅剩的兩本大金史料。

  …

  「王朝氣數不過如此咯。」

  租房客廳，燃起煙霧的香菸不知滅了多少根，恍恍惚惚中，等夜執陽合起手中這本《金庭百年錄》，打算抽支煙清清神時，煙盒中已經空無一支。

  《金庭百年錄》中記載的完顏阿骨打建立金國之後的百年風雲，無外乎大金如何從金戈鐵馬的雄渾氣勢到大金內亂，再到大金內部腐敗嚴重，最後被蒙古天之驕子成吉思汗鯨吞蠶食的事實。

  略是回想，古往今來，任何強大的王朝貌似都逃不過盛極必衰的定律。

  再說此書，記載榆市流民時代的時間線是在1140年之後，這個年份兒對大金和南宋都有些特殊。

  1140年，大金帝為金熙宗，是個思想偏右的主，這位掌權者將秦省與豫省送還南宋後，主戰派完顏宗弼氣得頭髮絲兒滿天炸，領兵就要和南宋來一場硬碰硬。

  只是…完顏宗弼運氣忒差，他的對手正是南宋名將岳飛，這個生於北宋，成名於南宋的將軍看見金人就來氣，一路北上橫衝直撞，打得完顏宗弼那叫一個叫苦連天，不得不舉手投降，與南宋議和。

  可有句話咋說來著，不怕神仙隊友，就怕豬狗隊友，朝廷後方，秦檜見岳飛勢大，哪還能坐得住？莫須有帽子扣下來，岳飛便含淚鋃鐺入獄，此後大金與南宋簽訂《紹興和議》，最終，南宋與大金的南北邊界線算是確定下來。

  無巧不巧，兩朝南北分界線與函夏地理南北分界線相同，就在秦嶺淮河一帶。

  喏、秦省依舊得淪落金人手中受苦，其中以刺兒頭聞名的秦北百姓更是沒少被大金軍隊刀馬伺候，這方面歷史，與昨晚所讀的《完顏傳》差之不多。

  「好一個命途多舛的榆市，想要為你證明點兒歷史真相，怎麼就這麼難？」

  掂量著只剩下最後一本的《大金邊貌》，看了眼時間已經是下午兩點，夜執陽起身伸了個懶腰，打算下樓覓點兒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