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就要領證？

  4月。初春。

  天空一碧如洗，有種讓人安靜閒適的舒暢。路邊的迎春花，盛開了許多黃色花朵，在陽光下格外明艷。

  「……阿嚏！」

  一陣風襲來，葉星辰停下腳步，打了個大大的噴嚏。她揉了揉鼻子，打算推開面前旋轉的玻璃門——

  「小姐，您的鞋——」

  站在一邊的門童，猶豫著開了口。葉星辰一抬腳。

  「有後跟。」

  還沒待門童回答，她推門進去了。

  

  這是A市最豪華的五星級酒店——麗思酒店的大堂茶吧。這家酒店以精巧的下午茶點，和令人咋舌的消費價格，在社交軟體上有著極高的曝光量。

  葉星辰旁若無人地走了進去。看見她的人，都對她投來好奇的目光——

  五顏六色的長髮、印著「擋爺者死」的白色文化衫、粉色家居褲……以及腳上的那一雙小黃鴨涼拖鞋。

  此外，她畫了濃重的金屬色眼妝，嘴唇卻塗成了死亡芭比粉，妝容詭異。

  這一套裝扮，和周圍的環境，顯得格格不入。服務生不由暗暗感嘆，這姑娘長相清純秀氣，不知道受了什麼打擊，把自己打扮成這樣。

  迎著眾人的目光，葉星辰在茶吧中央站定，掏出手機，開始撥號。

  手機鈴聲響起，她循聲望去，找到了她本次的相親對象——

  角落靠窗坐著的青年男人，身著筆挺的黑色西服，內搭白色襯衣。長相就如打扮一般，劍眉星目，帥得工工整整。

  男人本來在低著頭玩手機，鈴聲響後，他猛地抬起頭，漆黑如墨的瞳孔，剛好和她對上。

  「……！」

  看清來人的長相後，葉星辰的心跳，漏跳了一拍。

  她皺起眉，第一個反應就是逃——但男人緊盯著她。

  最終，她在原地站定，整理了一下頭髮，邁步向前，走到了男人桌邊。

  兩人一時無話，時間短暫地靜止了。

  最終，男人點點頭：「葉小姐，別來無恙。」

  他這張臉，化成灰她都認識——他是她第一個喜歡的人，顧清河。

  他倆的孽緣，是初中時開始的。她那時滿心滿眼都是他，他最後卻毫不留情，在她向他告白時，狠狠羞辱了她。將她罵得一無是處。

  她再愛他，自尊還是要的——她將他拉黑了。兩人此後再無聯繫。

  沒想到，又在這裡遇上了。

  葉星辰沒有回他的招呼。她在他對面，翹著二郎腿坐下了，表情波瀾不驚。

  「喝什麼飲料？」

  「隨意。」

  「一杯美式冰咖啡，一杯紅茶。一份甜點拼盤。」

  顧清河向服務生點了單。他又轉向葉星辰。

  「……葉小姐的裝扮，果然與眾不同。」他評論，「我第一眼都沒認出來。」

  他高傲的態度，還似當年拒絕她的時候。

  「顧總不懂，現在新社會了，女人也不裹腳了。」葉星辰微笑，「我這麼打扮，也很多人欣賞，蠻好的。」

  話是如此，她心裡後悔得很：早知道是他，她上網租一套禮服過來，也要掙回這個面子。

  她上午受遊戲公司的好友邀請，COS遊戲角色，路演宣傳，結束時發現置物櫃的鎖壞了，便借了好友的衣服，急匆匆地趕過來——沒想到一失足成千古恨。

  當然，她能犯這種錯誤，是因為她討厭相親，更討厭葉南明。

  葉南明是她的父親。她待業這一年，他一直在催她相親——女兒大了，又是個研究生，該嫁人換些錢了。

  他給她挑結婚對象的標準也很簡單，就是有錢。

  因此，她經歷過許多次「選妃」：頭禿了一半、開工廠的老闆，家裡有8套房待拆遷、比她大十歲的自來水廠職工。甚至有一次，父親讓她去一個貿易公司，名為介紹工作，實則讓她做老闆的情人。

  葉星辰不想去。但葉南明不管這些。她不聽他的，他就鬧，要不就砸東西，要不就動手打人，打的還是她母親。

  最後，她發明了一種「非暴力不合作」的方法：不了解對方資料，不打扮，去相親，然後把相親搞砸——這次，她也是這麼打算的。

  顧清河一挑眉，轉而問她：「……資料呢？」

  她出發前，父親三令五申，這次的相親對象，要她帶一些資料：個人簡歷，體檢記錄，徵信報告，學歷證書，身份證……還有戶口本？

  「……在這。」

  她說著，掏出了一個透明文件夾。顧清河卻沒有接：「等等，我有信息來。」

  他掏出手機，打開了屏幕，開始回覆信息。

  他不說話，葉星辰也樂得自在。她稍稍等了會，喝了幾口瓷杯里的紅茶，又去拿托盤裡的馬卡龍——

  她兼職了一上午，又立刻趕過來，確實餓得不行。

  「……把文件夾遞給我吧。」

  沒想到，顧清河剛好忙完。拿人手短，吃人嘴軟。葉星辰悻悻地縮回手，將文件夾遞給了顧星河。

  顧星河隔著桌子，把文件夾拿走了。她注意到，他拿文件夾時，有意地避開了她的手。甚至還用桌上的餐巾紙，擦了擦她捏過的地方——不愧是富家公子，講究就是多。

  顧星河抽出了資料，開始公事公辦地翻看。葉星辰又把手伸向了桌上的馬卡龍——

  「你沒工作？」這時，顧星河又發問了。

  他的問題，令葉星辰心下一抽。

  「是。」她知道躲不過，大大方方承認，「剛畢業時，找工作被騙了，錯過校招機會……還在考公。」

  顧清河沉默著，不置可否。

  「不過，我公眾號的收入，都抵得上正常工資了。」她話鋒一轉，「沒工作也沒問題。」

  「目前的公眾號，已經是紅海了。」顧清河點評，「只靠公眾號的內容，後續發展如何，不好說。」

  他說出的評價，讓葉星辰血沖腦門。她擠出微笑。

  「是，的確不好說。顧總如此有錢，要靠女人養家的？……這麼在意我的後續發展。」

  她的話讓顧清河有些愕然。他抬頭，瞟了她一眼。

  「別誤會。……既然我要選妻子，還是要能帶出手。一份好的工作，也是加分項。」

  他說的理所當然。但在顧星辰眼中，卻有種把女性物化的傲慢。

  「原來如此。」她笑了一聲，「顧總既然對妻子有要求，為什麼不在匹配的豪門千金中間選擇？……還要屈尊降貴，來跟我相親。」

  「……。」

  顧清河深深看了她一眼，又把目光投回了她的簡歷。

  他的潛台詞很清楚——「我沒興趣跟你講」。

  他沒興趣講，葉星辰也沒興趣聽。她又把手伸向馬卡龍——

  「未婚，也沒有過生育史？」顧清河向她確認。

  「是。要不要拉我去檢查？」

  「……算了。」顧清河考慮了一下，回答。

  ——那就讓我吃東西。葉星辰腹誹。她又把手伸向馬卡龍。顧清河下一句話，讓她的想法飛到了九霄雲外。

  「立刻領證，能接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