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孩子，你哭一聲

  那一夜對於整個江家來說，都是難忘的。

  所有的江家後輩，都在手術台上，等待著命運的宣判。

  醫生再次拿著手術單出來，將產房裡的事情和韓青雲逐一說道，然後將手術單遞上。

  韓青雲捂著臉哭著搖頭，「不行……不行，怎麼能生刨呢？那多痛啊，她會疼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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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產婦刨宮產的意願很強烈，要求我們必須手術，保住胎兒。她讓我和您說，她在進產房之前，就已經做好了決定。無論如何是一定要保住孩子的，如果孩子死了，那她……也不會獨活。除此之外，產婦還要求了我們保留下孩子的臍帶血，如她丈夫那邊有需要，及時送往。」

  韓青雲哭得痛心，這個時候了，林挽想到的都還是孩子和江慎庭，讓她又怎麼能下去手簽這個字。

  這時產房裡又出來了一個護士，為難的催促道：「產婦讓我出來和家屬說，再猶豫……孩子和她都活不了。懇求家屬趕緊簽字，不然她就要親自出來求了！」

  韓靜瑤也聽不下去了，暗自在一旁抹淚。

  林挽的性子韓青雲了解，顫巍的手這才抖著在手術單上簽了字。

  凌晨四點五十五分，醫生們準備齊全，開始為林挽做刨宮產手術。

  滾圓的肚皮上塗滿了碘伏，醫生拿著鋒利的手術刀，精準的切開了第一層。

  宮縮和皮肉割裂的痛楚一到襲來，林挽咬緊了醫生塞進她嘴裡的紗布，眼眸大睜，大汗淋漓，將她本就已經濕透了的衣衫，又再次濕了個遍。

  她一聲都沒有喊，越是這個時候越要保留著自己僅有的力氣。

  刨宮產手術，要求產婦必須要保持清醒。

  一旦睡過去了，那就很容易再也醒不過來了。

  助手護士第一次經歷生刨宮產，看著林挽的樣子，眼裡都是不忍心。

  大概也只有母親，才能為孩子做到這樣的大愛無私了。

  「林挽？聽到我的聲音嗎？」

  助手護士為她擦著汗，哽咽著聲音問道。

  林挽深喘著氣，點頭。

  確保林挽意識還清醒後，醫生開始加快手上的操作。

  操作得越快，產婦受的罪才越少。

  之後每擱五分鐘，助手護士都會幫林挽擦汗，輕聲問名字，確保她還有意識。

  林挽已經說不出話了，感覺自己像是泡在了水裡，渾身都軟綿無力。只剩下最後一口氣支撐著她，想要在徹底失去意識之前，看一看……她的孩子。

  婦產醫生額上也有汗，手上邊操作邊對身邊護士道：「兒科醫生準備，孩子要出來了！」

  林挽能感覺到醫生的手正在自己的肚子裡輕輕的掏著，然後身體一輕，有什麼東西滑出了她的肚子。

  「五點十五分，第一個，男孩兒，兒科快來！」

  聽到醫生的聲音，林挽很想看看，可因為隔著帘子她什麼都看不到，甚至……也聽不到孩子的哭聲。

  兒科醫生立即上前抱住了孩子，一抱到手就去敲他腳背。

  林挽這才看見了孩子的樣子，小小的一隻，渾身通紫，被醫生不斷的拍著腳心抱上台，卻一動不動。

  醫生趕緊拿紗布輕擦孩子的嘴鼻，又吸引器來吸他的鼻腔，另一個護士不停的拍著他的腳心。

  哭一聲，孩子……你哭一聲啊。

  林挽看著台上那個小小的嬰兒，眼角落下來。心中不停的盼望，等待著孩子響起來的哭聲，哪怕動一動，也好啊。

  「五點十六分，第二個，女孩兒，兒科！」

  身前的醫生又再次喊了一聲，林挽目光轉過來，感覺得到自己全身都輕了。

  那在她身體裡，共同生存了七個多月的兩個小生命，終於剪掉了臍帶，到了人世間。

  另一個兒科醫生立即上前抱過第二個孩子，同樣輕打她腳心。

  林挽同樣沒聽到哭聲，眼看著兩個孩子都被抱上了台，在兒科醫生的手中不斷被拍打，吸羊水，給氧，卻仍是一動不動。

  助手護士見她哭，又拿紗布給她擦了擦眼淚，勸慰道：「再忍忍，快了，醫生在縫合了。再堅持一下……」

  台上的女嬰被醫生拍打得輕輕的『嚶』了一聲，可仍是一動不動的。

  林挽的目光一直盯著孩子，在不斷抵抗漸漸在流失的意識和漸漸模糊的視線。

  孩子，孩子……哭一聲，給媽媽聽聽，好不好？

  女嬰再次輕輕『嚶』了一聲，然後紫紅色的小腳丫子就抬了起來，向前用力一踢。

  「哇哇哇哇哇……」

  她仿佛真的聽到了林挽心中的期盼，大哭了起來。

  林挽聽到孩子的哭聲，如釋重負的笑了起來，朝著孩子伸出手術台的手垂下，徹底失去了意識。

  「林挽？！林挽？！」

  聽到醫生大喊大叫的孩子再次大聲的哭出來，小腳丫再次用力一踢，踢到了她身旁仍一動不動的哥哥。

  「唔……」

  妹妹這一腳仿佛是把哥哥踢醒了，還在不停搶救的醫生，恍然聽到了孩子的聲音，趕緊再次拍打他的腳心和背部。

  「嗯……嗯……哇哇哇哇哇哇……」

  渾身通紫的孩子，終於張著嘴吸進了人世間的第一口氣，大哭出來。

  一直臉色嚴肅不發一語的兒科醫生，也終於互視一眼，鬆了一口氣。

  兩個醫生回頭看向林挽，卻發現……她已經閉上了眼睛，臉色白得像是已經沒有人氣了。

  手術台上的醫生不停的喊著：「產婦休克了，大量失血，羊水栓塞，馬上給氧和輸血，隨時通知ICU！」

  一直站在林挽身旁的護士，死死忍住了眼裡的眼淚，彎著腰不停道：「你不能死啊，你聽聽，聽聽……孩子哭了……」

  兒科醫生只能先抱著孩子出產房。

  韓青雲和韓靜瑤聽到孩子的哭聲就一直站在門外，看到醫生抱著兩團包裹出來後，呼吸都急促了。

  「恭喜，兒女雙全，這是哥哥，四斤三兩。」醫生將懷裡的孩子遞到韓青雲的懷裡。

  「這是妹妹，三斤，因為早產，太輕了。」說著，醫生毯子撇了撇，讓韓青雲看清楚。

  韓靜瑤看著兩個小的不能再小的人兒，心裡的石頭也只落了一半。

  「都那麼輕啊？」

  「是的，早產兒本就發育不良，體重肯定也是不夠的。而且剛才我們檢查，兩個肺部、呼吸道都有問題，所以是需要在我們醫院的保溫箱裡，待上一段時間看情況的。」

  兒科醫生輕輕拍了拍孩子的背，解釋道。

  韓青雲欣慰的看了幾眼兩個孫兒，眉頭依舊緊皺著，目光又轉向了產房。

  「我兒媳怎麼樣？」

  兒科醫生嘆了口氣：「媽媽很偉大，醫生正在裡面全力搶救，會沒事的。」

  韓青雲目光一直盯著產房，眉頭越皺越緊。

  「需要一個家屬跟我來兒科作登記，還有這段時間孩子住保溫箱期間的事項要交代。」

  韓靜瑤上前扶住韓青雲道：「姑姑去吧？我在這裡等嫂嫂就好了。」

  韓青雲搖頭，「你跟醫生去，我在這裡等你嫂嫂。那孩子夠可憐了，總不能出來一個熟悉的親人都見不到。她媽媽知道了該多心疼啊……唉……」

  說著，韓青雲就忍不住再次紅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