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專業的忽悠

  2002年，橫店，夏。

  

  陸遠掐滅菸蒂瞧了一眼花了五小時寫出來的劇本，狠狠吐了一口唾沫。

  他打算做出改變了！

  六月的橫店總是燥熱的，燥熱中又帶著些許悶意。

  看著人來人往的花枝招展的橫店長腿妹子以及人五人六的拽得跟二百五一樣的導演，作為穿越者的他最終做出了一個很大膽的決定……

  他要忽悠肥羊過來投資自己。

  騙子？

  騙子就騙子吧！

  這殺千刀的世道不騙老實人騙誰？

  你不騙人，別人就要騙你。

  至少陸遠曾經就被騙了好多錢。

  好吧。

  陸遠在五個小時前還是一個老實人，五個小時後……

  他打算不當老實人了。

  「嗯，穿上西裝以後果然人模狗樣了，就算是二手的看起來也不差多少。」陸遠照了照路旁邊的鏡子，非常騷包地露出了一個自以為帥氣的表情，並且滿意地點點頭。

  一分價錢一分貨。

  兩百塊的二手「紐巴克」西裝還是有點賣相的。

  低頭微微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燕影導演系本科畢業證」後露出一個笑容。

  劇本準備好了，行頭也準備好了，忽悠的語句也準備好了……

  萬事俱備，只欠肥羊……

  ………………………………

  橫店人來人往喧囂無比，到處都是遊客與奔走的劇組演員、導演。

  今年有一部投資了三千萬的電影《都城》正在橫店裡火熱拍攝之中……

  這部是華夏第三代新銳導演沈連傑與當紅花旦柳芳菲攜手拍攝的電影，拍場不可謂不大。

  路過《都城》劇組的時候，陸遠下意識地點上最後一根煙，瞄了一眼劇組，很羨慕地看了一眼坐在高台罵娘並且唾沫星子橫飛的沈連傑。

  有錢，有顏值，又有才華的人一向來都是陸遠這種窮逼所羨慕的。

  「呸，人模狗樣……」

  毫無素質地吐了口唾沫，又酸溜溜地罵了一句各種羨慕嫉妒恨以後，陸遠繼續朝著遊客停車場走去。

  忽悠是一門技術活。

  特別是忽悠幾十萬投資這種活更是技術中的技術。

  停車場裡停著數不清的豪車。

  勞斯萊斯，蘭博基尼，保時捷，奔馳……

  篩選了好久以後，陸遠終於將目光放在了一輛粉紅色的蘭博基尼上面。

  車主是一位戴著墨鏡的少女。

  沒出社會的少女一般都是很好騙的。

  人傻錢多。

  摘掉墨鏡的時候陸遠還稍稍愣神了一下。

  少女在笑。

  露出白皙的小虎牙看起來天真無邪，穿著同樣粉紅色的碎花裙隨風飄蕩，有一種讓人莫名心醉的感覺。

  空氣中夾雜著芬芳的花香味。

  她看起來單純卻又高貴，同時還夾雜著一些青春少女的氣息。

  天使在人間？

  真他娘漂亮！

  陸遠這個窮酸二愣子無法用言語來形容少女的美貌，他只能想出這五個字。

  愣神完畢以後陸遠掐滅菸蒂，整理下衣服，二話不說朝少女走了過去。

  六月的陽光有些燥熱。

  說實話陸遠有些緊張。

  他畢竟是一個宅男兼處男，而且是第一次非常鄭重地想忽悠人，所以他的手心全是汗。

  薄薄的劇本上開始透露著一點點濕意了。

  不過他必須做出改變，必須讓自己不再是老實人！

  加油！

  陸遠！

  幹完這一票，你就發達了！

  陸遠在心中不斷地為自己打氣，同時腦海中瞬間就冒出了不下數百穿越前抖音裡面的搭訕方案，甚至這些搭訕方案讓陸遠有種自己是情聖的自信。

  他加快了步伐……

  他覺得希望就在遠方了！

  「站住！」

  「嗯？」

  「這是我的導演證，這是我的劇本。」

  「啊？」

  一陣風吹起了王矜雪的長裙，王矜雪奇怪地看著這個突然出現氣喘吁吁面色潮紅的青年，下意識地接過了他的導演證與劇本。

  「你看一下我的……我的劇本……」

  陸遠很想抽自己一大耳光子，然後掉頭就跑！

  他緊張了！

  他結巴了！

  特麼的，這和自己想好的開場白完全不同啊？

  說好的搭訕手段，說好的套路，說好彬彬有禮呢？

  這算啥？

  但是箭在弦上已經不得不發了。

  陸遠總不能讓自己的忽悠以悲劇收場吧？

  最終，他只能硬著頭皮露出一個自以為很和善自以為很有魅力的笑容。

  「額……」

  王矜雪此刻仍舊有些搞不清楚狀況，不過第一眼感覺陸遠不像什麼騙子。

  至少王矜雪覺得這個世界上不可能存在這麼一個冒著憨氣與傻氣的騙子。

  「抱歉，我不拍電影，也不當演員。」王矜雪抬頭露出了一個禮貌性的笑容看著陸遠。

  「不是讓你拍電影。」陸遠搖搖頭。

  「那你是……」

  「我有好劇本，我是一名非常優秀的導演與演員同時還是「遠程」電影公司的老闆。」陸遠覺得自己的舌頭有些打結。

  他覺得有些拗口，但是，最終他還是堅定地將手伸進口袋裡掏了掏，打算邁出了屬於自己的第一步！

  「噗嗤！」

  王矜雪突然笑了。

  她覺得這個人很有趣。

  特別是那種明明很真誠，卻故意裝成一副很壞的拙劣演技讓她覺得有趣。

  至少和曾經那些圍在自己身邊的人都不太一樣。

  這個青年看起來很真誠，眼神很清澈，同時笑容也很讓人安心。

  「這是我的名片。」陸遠看著王矜雪的笑容後依舊一本正經地從懷裡掏出名片遞給王矜雪。

  「陸遠？」王矜雪看了一眼名片，以及名片上的公司與電話號碼。

  「嗯，對，我叫陸遠，我覺得我們可以……」

  「我們可以合作？」王矜雪繼續笑了起來，笑得很深，深中帶著些許調侃。

  「啊？」陸遠一本正經的表情稍稍一呆滯，隨後稍稍恢復了一下心神「姑娘，我覺得吧，我的劇本……」

  「你的劇本非常有潛力，而且能以小博大，能獲各種獎？」王矜雪繼續搶話。

  「……」

  陸遠張了張嘴。

  他感覺自己的話似乎被王矜雪說了。

  而且這場忽悠似乎被王矜雪占了主導。

  感覺和自己想像的完全不一樣。

  王矜雪看著啞口無言的陸遠笑得越發燦爛，也越發美了。

  她翻開劇本，看了第一眼。

  「陸遠大導演，你的字寫得很有味道……如果我是你的話，我會花三十塊列印一份劇本，這樣看起來會更專業一點，順便還會整理下西裝旁邊的領帶。」王矜雪微微抬眼看著陸遠。

  她的聲音有些調侃。

  「……」陸遠有點無語。

  他突然不知道該說啥了。

  自己的字確實有點爛。

  自己似乎確實應該……

  列印一下？

  媽蛋！

  長見識了。

  「你不專業啊……而且如果想忽悠人的話，你需要一個好點的道具，譬如這些錯別字的劇本。」

  「道具？劇本不是道具！」

  「你是不是覺得本美女天真無邪，像傻白甜好騙？」

  「騙！你這是在侮辱我的人格！我喜歡原汁原味的藝術氣息，有些東西的價值是不能用字來形容的，好東西，只會給識貨的人，你不識貨不懂就不要說它不行，劇本還給我……我走了。」

  陸遠感覺自己的忽悠被當面揭穿了面子上有些掛不住，不過還是非常倔強地露出一本正經。

  他感覺這肥羊比他想像之中更加的聰明。

  他覺得自己忽悠可能要失敗了。

  他要拿回自己的劇本繼續找下家。

  他打算開溜了！

  麻蛋，下次可不能犯這些錯了。

  「上車吧。」王矜雪掃了一眼劇本後，笑容突然變得嚴肅了起來，然後將劇本抱在懷裡坐打開車門坐在駕駛室內發動了蘭博基尼。

  「啊？去哪？」

  「你難道想和我在這裡談投資嗎？上車吧，我請你喝杯咖啡。」王矜雪戴上墨鏡。

  「？？？」

  陸遠再度愣住了。

  喝咖啡？

  投資？

  這是幾個意思？

  我特麼成功了？

  陸遠心中亂成了一團麻，但還是保持著自以為的風度坐上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