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還年輕

  晌午時分，李絮家留了村長和村長家的桃兒吃飯。桃兒和李月兩個湊在一起好不熱鬧，她們吃得差不多了，又給臥病的李誠送去飯食。

  之後又來了幾個買方子的，聽他們說來應是王五做的宣傳。

  這下李貴和王氏手裡就多了一兩多銀。

  天色漸漸暗下來，見不再有人上門來買，村長就要告辭離開。他臉上是帶著笑的，那笑是滿足的笑。

  白得了豆腐方子他能不高興嗎。

  就要走出院落，抬頭卻和迎面而來的里正碰了個正著。

  「里正？您這是？」村長問。

  

  里正是個年近六旬的老秀才，當了好幾年的里正，為人迂腐酸朽。

  「我倒要問問你這做村長的，李家分家的事怎得不第一時間來告知我？」里正肅色。

  村長表示他真無辜！村里分家的事不是一件兩件的，他做里正的也沒件件都過問啊。

  「我想著不是什麼大事，便想過兩日再去通知您。」官大一級壓死人，村長只好陪笑。

  「哼。」里正哼了聲，「去把分家文書拿來，我要重新草擬。」

  李絮家迎來這位不速之客，頓時院裡氣氛就變得有些緊張。王氏和李貴是知道里正和李老頭相熟的，當初里正家培養一個秀才出來不容易，李老頭難得闊綽的資助過里正家。

  「貴子，我從小看著你長大的，你怎好做出這樣出格的事！」里正先是劈頭蓋臉把李貴訓斥了一番，「我們村一向講究禮儀仁孝，你說說你怎麼就把孝給忘了呢。」

  李貴木著臉任由里正訓斥，一旁聽著的李絮心裡明白這裡正很大概率是來找茬的！

  「里正爺爺，既然你說我爹提分家是出格的事，那答應分家的爺奶又算什麼呢？」李絮暗自回懟道。

  「你...長輩說話哪有你這個小女娃子插嘴的道理！」里正不悅。

  「我雖小，但也知道好歹。爺奶不願給小誠出藥費，我們自己個兒借了，分了家那是不拖累爺奶他們，怎麼看都不是出格的事。」不讓說她偏說。

  「貴子！你怎不管好這娃子，出口閉口的淨知道駁長輩！」里正不正面回答李絮，倒是怪起李貴來了。

  李絮撇撇嘴，里正這一招顧左右而言他用得真好。

  李貴覺得女兒說的在理，沒道理訓斥，便是一句話也不說。照往常他是很尊敬里正的，從不敢逆著里正。但他現在的沉默，表明了他的態度，弄得里正越發吹鬍子瞪眼起來。

  一直等到村長把文書拿來，里正臉色才好些。

  「按村裡的規定，長子分家後年年都要給贍養費，第一年是二兩，往後逐年增加二兩！」

  村長聞言倒吸一口冷氣，這樣的規定他從未聽說。

  逐年增加二兩才是關鍵，一年、兩年、三年....每年二兩二兩的加，數字就會越來越大。怎麼能是一般農戶家承擔的起的。

  「里正爺爺，您可真是個天才。」李絮由衷的誇了句。可不是天才嗎，要不怎麼能想出這樣的規矩來。

  天才這個詞在古代還不普及，但與天相關的總不會差，里正斜睨了眼李絮，又對李貴說，「貴子，這也是你爹娘的意思。」

  李貴聞言面色一沉，他以為分完家就算完事了，哪裡知道張氏和李老頭還有後招。

  「即是爹娘的意思，我沒意見。」李貴只好說。

  「當家的！」王氏低呼，這樣的條件誰答應誰傻！

  李貴只是搖搖頭，然而王氏脾氣上來也不是吃素的，看她就要和里正槓，李絮趕緊把里正往院門口一拽。

  「里正爺爺，慢走不送！」說完院門就重重合上。

  話說的客氣，聽著總覺得彆扭，里正又對著李絮家的院門口吹鬍子瞪眼了會兒才離開。

  院裡，王氏鐵青著臉，「當家的，你來說說二兩銀，上哪去拿！」

  李貴低垂著頭，里正拿張氏和李老頭壓他，他能不答應嗎，可是面對家人時他又滿心愧疚，無言以對。無疑的，未來越來越重的贍養費絕對會成為他們家一大負擔。

  李絮趕緊勸架，「娘，再多的錢也換不來好名聲啊。爹要是不答應，到時候里正爺爺往外面說爹是個不孝的，咱們家名聲可就臭了，小誠以後可是要考功名當大官的，可容不得壞名聲。」

  王氏也非是那種不明是非的，聽了李絮的話，只淡淡嘆了口氣算是認下了這件事。

  但這事到底是張氏和李老頭不厚道，李絮想二兩銀他們可以拿，但絕不能讓他們拿的太痛快。

  。。

  第二日，村長不用人去叫，自己便上了李家的門。他手裡端了碗做好的熱騰騰的豆腐，遞過來給李絮時臉帶愧色。

  「是村長爺爺沒用，勸不了里正。」

  李絮笑著搖搖頭，「不怪村長爺爺，像昨天這樣，誰也勸不了的。」里正有備而來，勸得了就怪了。

  饒是這麼說，村長心裡還是過意不去，便下定決心要更加仔細的記錄來買方子的人的姓名身家背景。

  家裡黃豆不多了，李絮想著要去鎮上買，便讓李月看著方子的買賣，她年紀雖小，但膽子大會說話。

  李絮又把家裡剩下的凍豆腐帶上，這些她不準備拿去攤市上賣，而是想找個感興趣的酒樓賣了。

  因著去攤市上會遇到李二叔，她可不想浪費時間和李二叔多費口舌。

  吃過早飯，李貴和李絮便一齊出了門去鎮上。

  這時候鎮上最是人多的時候，出來趕集市和出來採買的人混在一起，擠擠攘攘的。李貴把李絮送到醉仙樓，就逕自去了碼頭。

  如今家裡負擔大了，李貴又是個極有責任心的，便又起了尋短工的念頭。他這就是要去碼頭看看還有沒有活計可干。

  醉仙樓是鎮上最大的酒樓，李絮自然最先考慮它，畢竟人家家大業大財大氣粗。

  醉仙樓也還是個客棧，早上也做早餐供給給客人，因此早早就開了門。

  李絮小小的身板比人家的門檻高不了多少，身上的衣服也簡陋。

  打著呵欠的掌柜看了看她，皺皺眉，心想這小姑娘來做什麼的？不是來討飯的吧！

  李絮又哪裡知道掌柜是什麼想法，她把蓋在筐子上的布揭開，「掌柜爺爺，我是來賣豆腐的。」

  剛過三十歲，長得略顯著急的「掌柜爺爺」腳下一個趔趄，他大爺的，他還年輕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