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威脅

  「爺爺，奶奶，我爹不是你們親生的？不然，大伯一家子在縣城吃香的，喝辣的，四寶，李竹他們也每天都有雞蛋吃，我們家連最小的六寶連雞蛋味都聞不到，穿得破麻布衣服把皮膚都刮紅了也沒有人心疼？」李婧文睜著一雙懵懂的眼睛看著李連仲。

  「我聽說大伯是要考舉人，以後走仕途的，難道這麼盤剝自己的兄弟，拿著兄弟賺來的血汗錢在縣城享受，就不怕別人說道？」既然已經撕破臉了，李婧文也不再顧忌什麼。

  「大伯，你別說你們在縣城過得很清苦，看看你們幾位身上的穿著就知道，而且我還聽說李梅、李蘭兩位都配有小丫頭，外出都是千金小姐的派頭，那可是連小姑都沒有的待遇。」

  「你不用說以後當官了會提攜我們，會帶著我們飛黃騰達，我們一家子不求這些，只求各位不要把我們當奴僕使喚，我不想我們這一家子等不到你發達就被搓磨死了。」李婧文的聲音越來越冷，語氣卻越來越重。

  「你這個不孝的賠錢貨，我怎麼搓磨你們了？」吳氏沒想到李婧文還敢威脅她的長子，暴怒的她抓起桌上的碗就向她扔過來。

  李婧文頭一偏，躲開那隻飛身她的粗瓷的大飯碗，隨著「啪」的一聲，飯碗落在地上摔成了碎片，她看吳氏的眼神也更冷。

  「奶奶，你摸摸你的良心，好好想想真的沒有搓磨我們嗎？我爹爹和娘親哪天不是從早忙到黑？你可把我們幾姊妹當做親孫子孫女疼過？我們不僅要砍柴、打豬草，還要給小姑當丫頭當小廝，給她打扇子，給她端茶倒水，給她洗衣服。」

  

  「奶奶，小姑要過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千金小姐生活，你給她買兩個小丫頭得了，何苦來使喚我們？」

  「你小姑是你們的長輩，讓你們服侍是看得起你們。」吳氏看到碎了碗心裡一抽一抽的疼。

  「我們不用她看得起，有本事，她儘管去使喚別人，我們做的事夠多的，對得起這碗薯米飯和這身破麻布衣服。」李婧文冷笑著說。

  「婧丫頭，我們在縣城開支是大了點，但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我在書院裡讀書，大寶和二寶也在學堂里讀書，這個社會就是先看羅衫再看人，為了讀書人的體面，我們不可能穿打補釘的衣服，也不可能粗布麻衣。」

  「我知道，這些年是苦了你們，家裡的收成有你爹娘的努力，我心裡記著這份情，如果有一天我飛黃騰達了，一定會加倍補償你們。」

  李家榮被李婧文說得冷汗長流，他家全靠老父親和幾個兄弟供養，自己在縣城過著小地主般的生活，如果被人捅出去，他還真會吃不了兜著走。

  考舉人不僅需要學業優秀，人品也要合格，如果下來考察的人知道自己在縣城過著使奴喚婢的生活，在家務農的二弟一家子卻吃不飽、穿不暖，肯定會給人留下很不好的印象，甚至讓人覺得他德行有虧，他的仕途也就完了。

  要知道他們可沒有分家，而且他全靠家裡的老父和兩個兄弟種田供養著。

  這個時代又沒有跟前朝一樣，秀才可以免稅，這個時代雖然也重視讀書人，但是除了免除本人的勞役和兵役，並沒有別的優待政策，所以說，他們這一房並沒有給李家帶來任何好處，他這一家子純粹是在吸兄弟們的血。

  「大伯，我不管你在外面怎麼樣，但是我家再也不能這樣過下去了，我們也不說要求爺爺奶奶一碗水端平，但起碼不要把我們當奴僕使喚，要給我們應有的待遇和權力，還有，三寶八歲了，我們要求送他去學堂讀書。」李婧文知道自己的話嚇到李家榮了，他不得不退步。

  他退步了，李連仲和吳氏就會退步，長子是他們的希望，大寶和二寶也是他們的命根子，為了他們父子三個的前途，他們以後就不敢做得太過份。

  這正是李婧文所希望的，既然分家不可能，她就要在這個大家庭里爭取最好的生活，至少不能象以前一樣連薯米飯都吃不飽，更不能讓三寶和李思文每天不停歇的勞作。

  「好，我答應你，你以後只砍柴，三寶和思丫頭每天扯兩籃子豬草，挖地龍、給你小姑洗衣服和打扇子的事就交給四寶和李竹。」李連仲看到自己的長子一臉慘白，知道李婧文說的都是實情，他只能滿足她的部分要求。

  「至於三寶讀書的事，家裡實在是拿不出銀子，等明年再說。」

  「三寶已經八歲了，早就該啟蒙了，到明年就太晚了，啟蒙並不需要多少錢，大伯少買件衣服就夠了。」李婧文淡淡的說，「大寶哥和二寶哥都是六歲啟蒙的，我們家三寶已經晚了兩年了。」

  「不行，三寶就是個長工命，就是讀再多的書也沒用，何必拿錢往水裡扔。」李連仲還沒有說話，吳氏又暴起了。

  「奶奶不願意也行，我們家幾口做了多少事，按市價算出來，再除去我們幾口人的嚼用，把多餘的錢拿給我們，我們自己送三寶和六寶讀書。」李婧文看著李連仲說。

  「沒道理不賺一文錢的可以送兒子讀書，累死累活的卻只能看著自己的孩子在家裡當牛做馬。」

  「對，你們要是不願意，就一拍兩散，誰都別想過好日子。」劉氏聽了李婧文的話心也活了，她從來沒想到可以用這樣的方式為自家爭取。

  「反了，反了，這老天怎麼不開眼，把這個死丫頭淹死？」吳氏看到李婧文一番話堵得李連仲和李家榮無話可說，心裡就急了，不能把他們幾個當奴婢使喚已經夠她難受的，如果再拿錢送三寶去讀書，那就是挖她的心和肝。

  「老天就是不開眼，才讓那些黑了心肝的人活得滋滋潤潤，老實做活的人卻活得苦不堪言。」李婧文涼涼的說。

  「好了，別說了，婧丫頭，讀書是件大事，你爹才是你們二房的主心骨，這事，等你爹回來再說。」李連仲搶在吳氏前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