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誤會

  心裡仿佛有一面鼓，被人重重的敲擊了幾下，他仿佛聽到自己『咚咚』的心跳聲！

  

  慕容恪飛快的挪開眼神，又怕被李妧發現端倪，情急之下，卻又激起一陣激烈的咳嗽聲。

  李妧面色又白了些，擔憂的道：「要不要請胡軍醫來幫將軍看一下？」

  劉啟也連忙上前，為他拍著背。

  慕容恪一邊咳嗽，一邊搖搖頭。

  好不容易咳嗽聲漸止，他抬眼，看到她眼裡的憂色，心裡便是一軟。就連方才期待她來幫自己拍背的期望落空而造成的失落，也輕而易舉的平復下來。

  他突然不想再等了。

  慕容恪揮手，示意眾人退下。

  劉啟自然是沒有猶豫，文碧卻看看李妧。

  見她點頭，文碧這才轉身，跟在劉啟後面往外走。

  等屋裡只剩下二人，在慕容恪的示意下，李妧坐在一旁的胡凳上。

  她猜想，叫她留下，應當是有什麼事要說，因此靜靜等待著他開口。

  慕容恪斟酌了一下語句，緩緩道：  「自從我將你留在軍中，原本是你想讓我助你去龍城，不想阿妧如此聰慧，連著兩個計策，先是助我擒下冉閔，又助我拿下野王城。等這次回去，我會在父皇面前為你請功。」

  說到這裡，他看著李妧：「阿妧若是有什麼想要的，盡可以說出來！」

  只要說出來，他便敢應下！

  李妧沒有想到他是說這個，微微一愣，下意識的想要謙虛，但是，自己這麼久以來，做了這麼多事兒，不就是為了這個嗎？

  看著他面上的鼓勵之意，想到自己的所求，興許馬上就要實現了，她的心跳似乎都快了幾拍，就連聲音也不自覺的有些緊繃。

  「本來，將軍幾度救了阿妧，而阿妧也不過是隨口出了些主意，跟將軍的恩德來說，實在不足以掛齒。只是……我確實有想要求的東西，因此，便厚著臉皮說了！」

  慕容恪看著她有些『扭捏』的神色，有些憐惜，甚至想——這種事情，其實還是男人先開口比較好吧！

  只是想到李妧素來有些清冷的性子，又實在太想聽她親口說出那些話，因而便硬著心腸，只道：「無妨，你儘管說！」

  他想，也不要多，只要她露那麼一兩句，他便知足。

  李妧抬頭看了他一眼，竟從他臉上看到了期待，還有一絲隱隱的緊張……

  是她看錯了嗎？她所求的事，他緊張什麼？

  難道，是怕自己提太過分的要求？

  李妧心裡奇怪，想不明白，便索性丟開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直接道：「阿妧想求將軍，可否看在阿妧微薄的功勞下，賜阿妧跟文碧一個庇護？」

  「庇護？」慕容恪臉上的笑容有些僵住，他不是蠢人，相反還十分有頭腦，驀然間，明白了李妧所說的，跟他說想的，並不是一碼事。

  而李妧此時卻沉浸在自己多年所求的事情，終於能得償所願的激動中，並沒有注意到他的異常，而是自然的點點頭。

  「我從前在家中，被我父親的規矩束縛，一直以來的心愿便是能獲得自由，自己過自己的日子。如今去了龍城，興許能實現這樣的心愿。只是——不是我自誇，但我確實擔心因為我的容貌，可能會引來禍事。因此，只想求得將軍一個庇護，讓我能在龍城，安靜的過自己的日子，便足夠！」

  慕容恪聽她這樣說，心裡立刻便想——不是可能，是定然！

  她這樣的容貌便是原罪，非得掌握一定的權勢，才能護得住。

  若是在民間，想要自在的生活，除非一輩子也不露面，不讓任何人看到她驚人的美貌，否則根本是痴心妄想。

  李妧說完，有些忐忑。

  她這樣的要求，看似簡單，實際卻難。到時候，若是真有人看上她要強要，又正好有些權勢，那麼慕容恪定然要為了他這個承諾，而幫她去得罪人。

  她悄悄覷著慕容恪，慕容恪也在看著她。

  腦海里有什麼一閃而過，他眼裡原本的溫柔、期待，化作隱秘的委屈，還有不可置信，最後盡數被幽深替代。

  「所以……」他開口，聲音沙啞：「這兩次，你為我出謀劃策，實際上只是想要用這功勞，換取一個庇護的承諾？」

  李妧向來信奉交換原則，她兩次獻策，為他贏得戰機，藉此換取他的庇護，公平合理。

  但是不知道怎麼的，聽到慕容恪這樣問，被他的眼神那樣看著，她竟然有些心虛！

  但說出的話收不回，她也不想用謊言去掩飾，誠實的點點頭，回答道：「是。」

  慕容恪心裡的期待徹底熄滅。

  原來，她從一開始，便只是想為自己以後的路謀劃。

  為他出謀劃策，不是因為關心，只是想從他這兒換東西。

  提醒他趙守將有問題，也不是出於關心，而是怕他若是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被趙守將算計，因此丟了命，她便不能再同他做這個交易。

  他待她的那些不同，難道她真的看不出來嗎？又或者看出來了，只是不屑？

  是他自作多情了。

  李妧感覺到，慕容恪看她的目光，一瞬間變得很是疏離。

  他其實什麼都沒有做，甚至臉上還是那個表情，只是她卻明顯的感覺到他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態度。

  她有些慌張，故作鎮定：「若是將軍不願，那也沒……」

  「我允了。」慕容恪點點頭，語氣平淡：「你接連立功，這是你應得的。等回了龍城，我會叫人安排。」

  李妧突然就知道是什麼變了——他眼裡溫柔的笑意化作平靜的湖水，就連對她的稱呼，也從略嫌親昵的『阿妧』，變成了疏離的『你』。

  是哪裡出了問題？李妧有些迷茫。

  想要開口問，張了張嘴，又有些啞然。

  問什麼呢？問他為何突然變了稱呼跟態度？

  可是他們二人，原該是這樣的。

  李妧將腦海里紛亂的想法盡數藏起來，深深的對他行了一禮：「多謝將軍！」

  他擺擺手，似乎是話都懶得說了，她便又默默的行了一禮，轉身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