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風骨

  謝韻長袖善舞，不過短短的時間內，便幾乎把汝南郡士族中的女郎都結識了一個遍。

  這些女郎們亦是仰慕她是謝家的人，也十分的迎合，絕大多數都是抱著同她交好的心態去結交。

  不過，要說這裡頭，同謝韻最要好的，那還是屬李嫤。

  想必是忌諱著謝韻的緣故，原本因著前幾次李嫤鬧出來的事情，對李嫤有些看不上的女郎們，倒是也不好再同李嫤擺臉色，反倒還多出一份客氣來。

  這叫李嫤洋洋得意的同時，更是下定決心，一定要嫁到謝家去！

  試想，她現在不過是同謝韻關係好，稍微沾上了一點兒謝家的邊而已，眾人便不敢小瞧她了。若是等她真的進了謝家的門，他日這些曾經嘲諷過她的人，定是要想盡辦法求著她、捧著她！

  而與謝韻的高調社交不同，同是謝家來的謝安卻是許久沒有露過面了。

  這位天之驕子一直很是低調的模樣，並不十分熱衷於社交，許多遞上門求拜見的帖子，總是如同泥牛入海一般，沒有了回音。

  若說最轟動的事情，便是同李妧的那一番故事，然而在眾人抱著各種心情看熱鬧的情況下，竟是再也沒有傳出什麼其他的風聲來。

  謝安眾人是輕易接觸不到的，便都把目光放在了李妧的身上。

  

  不過，本以為能在這李妧的身上打探出什麼來的眾人也失望了。

  這李妧也不知道是口風緊的緣故，還是真的沒有再同謝安有什麼往來？總之，縱是眾人如何的旁敲側擊，也沒有從她的口中探出半點兒的風聲。

  據說還有那耐不住性子的，在李妧的面前直言相問——「之前不是傳說謝安有意納你為妾，怎麼現在卻沒有了消息，是他又反悔了麼？還是說之前的消息也是你為了攀附他，而故意傳出來的呢？」

  這話問的很是犀利，李妧怎麼回答都不對。前者有貶低李妧的嫌疑，後者更是過分，直言之前那些話都是李妧為了攀附權貴而傳的瞎話了。

  這話問的，也著實是不懷好意。

  眾人心中這樣感慨著，然而有熱鬧誰不看呢？因此都興致勃勃的等著看，李妧到底能如何作答。

  誰知，李妧卻沒有順著那人的話往下說，而是反問道：「哦？這個傳說是從何而來呢？是謝安親口告訴您的麼？謝家郎君是謙謙君子，更是品德高尚的名士，可是您這樣說，不僅是把他當成了出爾反爾的小人，而且還是那種口出狂言的浪子！這難道不是平白無故的污衊那謝家的郎君麼？」

  「再者，正經的女孩兒家，都是想要正正經經的嫁人，誰會想著去做妾？難道在您的眼裡，給人家做妾是什麼光宗耀祖的事情麼？若不是如此，您怎麼會想到清清白白的人，要在外頭傳這樣的瞎話來玷污自己的名聲呢？」

  李妧這番話，著實的厲害，把那人問的問題，又全部都拋了回去！

  先是就謝安『反悔』的事情進行了反駁，直言那人污衊謝安是『出爾反爾』的小人。

  謝安，且不說人家是年少成名、更是被多位當代知名的名士點評讚賞過的人，就說人家是百年鐘鳴鼎食的謝家子弟，且很有可能是下一代的當家人——污衊質疑他的人品，是覺得自己有那個本事、得罪得起謝家麼？

  另一個，在眾人的眼裡，的確李妧這樣的身份，能給謝安當妾已經是高攀了。

  可是人們又虛偽的很，哪怕這是個事實，卻也不能說出來。

  只因在這個時候，給人家當妾實在也是上不得台面的事情，而世人又看重風骨，誰若是敢說出什麼給人家當妾是很光榮的事情，那是要被世人唾棄的。

  可是那人說的話里的意思，卻暗暗的有這個意思！

  後來……據說那日『直言不諱』的人，被李妧問的是滿頭大汗，訥訥不能言。

  眾人鄙夷她的同時，心中倒真的對李妧起了些欽佩之心——李妧的那番話，駁倒了那不懷好意的提問，可是有心人都能聽得出來，那些話何嘗又不是表明自己不願意做妾的心意呢？

  不相干的人都能看出來，能做謝安的妾，是李妧目前來說最好的選擇。若不然，以李妧的身份，想要正正經經的嫁人，哪裡能攀得上什麼高門大戶？

  由奢入儉難……這是世人皆知的道理。

  可是人家卻不屑在世家大族裡衣食無憂，反而寧願嫁進小門小戶的人家做正頭夫妻……

  那日的對話傳了出去，眾人卻是經不住有些感嘆。

  倒是看不出來，這李府里，李書同李嫤這兩父女不怎麼樣，一個是忘恩負義的小人，一個是善妒易怒的潑婦，沒有想到，這李氏阿妧卻是個有些風骨的人。

  若是說從前李妧受歡迎，是因為那個飄渺的傳聞，眾人都想通過她來討好謝安。不過從這一日起，邀請她赴宴的人中，倒是有果真欽佩她的人品，願意與之結交的人了。

  李妧敏感的感覺到其中的這些變化，心中很是滿意。

  她比誰都明白，靠山山倒，靠人人跑的道理。沾誰的光，都比不上靠自己來的踏實。

  李嫤聽了她的這番言論，卻是暗地裡嗤之以鼻，悄悄的同倪兒不知道罵過多少次李妧就是裝相——

  「哼，心裡說不定巴不得嫁給謝郎做妾呢，還不是看人家不理她了，怕人家笑話，這才說些酸話出來撐面子麼？那些人也真是傻，還真信了她這一套！」

  倪兒心裡卻不這樣想，然而她也不敢說，只道：「不管阿妧女郎如何，咱們只需做好自己的便是了。」

  李嫤聽了這話，倒是深以為然。不管李妧怎麼裝，反正她只管先巴結好謝韻便是了。

  這樣想著，她仍舊打起了十萬分的精神同謝韻交往著，私下裡來往便不必說了，在各種宴會上的時候，更是同謝韻打的火熱。

  而李妧這邊也不冷清，哪怕是在她那日澄清了她同謝安的事情後，也沒有少了宴會的邀請。

  她心中清楚，現在還能邀請她的，都是真心想要與之結交的。

  人家都伸出了橄欖枝，她更是沒有理由拒絕，因此總是很樂意赴約。

  她原本以為事情會如同她想像的那般，順利的發展下去，謝安不過是其中的一個小插曲罷了。

  然而誰知，久久沒有消息的謝安，卻又突然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