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做戲

  彼時貴族們出席宴會，夫人女郎們各有各的交際場，今日庾家辦的這賞花會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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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氏就是再不放心李嫤，也不好說將她就栓在身邊——否則豈不是無法同那些女郎們交際了？只能多叮囑幾句，又令跟著李嫤的兩個侍女好好服侍著，懂得些眼色。

  李妧看著好笑，也並不過去打攪，誰知，卻聽到徐氏突然叫自己的名字。

  她驚詫的抬頭看過去，就見徐氏站在那邊，正溫溫柔柔的對她招手。

  「母親。」李妧雖然不知道徐氏又作的什麼妖，只不過是心中的猜想自然不足為外人道，面上仍是笑意盈盈的走近她，輕輕喚了徐氏一聲。

  徐氏此時又哪裡有平時在李府之時，面對李妧的時候那種尖酸刻薄的模樣？

  她眼中滿是慈愛，儼然是一位慈母的模樣，笑著對李妧道：「你久病初遇，早就該出來散散心了，今日好好玩兒，若是有事兒，只管找你阿姐，姐妹倆商量著來。」

  說著，竟還伸手，一副想要為李妧理衣裳的模樣。

  李妧心中一陣惡寒，不知道徐氏抽的什麼瘋？

  再飛快的瞥了一眼旁邊路過的女郎們，心中便明白了——這是在做戲給別人看呢！

  她眼裡划過一抹嘲諷，徐氏想做戲，也沒有問過她同不同意啊？

  這些想法不過是一瞬間，李妧幾乎立馬就做出了反應。

  她看見徐氏伸出手來，第一時間，整個人都瑟縮了一下，臉上的神情亦是害怕極了，然而又突然意識到什麼似的，僵直了脊背，一動也不敢動了。

  徐氏伸出去的手就僵在了半路，虛偽的笑容亦是有些支撐不住——這個小賤人，做出這樣的神色，是想做什麼？

  她忍不住看了看周圍人的神色，只見眾人看著她，都目露不贊同的神色，甚至還隱隱有些鄙夷。

  再聯想到李妧的反應……這小賤人，是想讓大家以為她在家中經常被她打不成麼？

  徐氏想到這個可能，差點兒被氣的一個倒仰，想要發火，卻又不能，不過這手卻到底是伸不過去了。

  她尷尬的收回手，臉上的笑容也有些勉強了，忍著怒意，皮笑肉不笑的道：「好了，你們去吧。」

  李妧心裡笑得要死，外頭卻不露分毫，怯怯的應了一聲是，而後目送著徐氏離開，這才轉身，對李嫤笑道：「阿姐，咱們進去吧。」

  李嫤冷眼看著面前的人，眼裡浮現出一抹恨意。

  方才自己母親與李妧間的交鋒，她不是個蠢的，自然看得出來。

  她也是有些驚訝，這個小賤人，怎麼突然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然而這點兒疑惑，馬上又被妒意蓋過，只覺得果然是李妧心機深沉，從前，她們竟然都是叫她給騙過去了！

  李妧見她不動，又湊近了些，小聲道：「阿姐，這麼多人看著呢，莫要失了分寸，給父親丟人啊。」

  聽似勸慰的話，然而裡頭挑釁的意味十足。

  李嫤下意識的就要開口斥責，然而看到周圍人暗自看熱鬧的眼神，又想起母親交代自己的話，便又硬生生的忍住了！

  冷哼一聲，轉頭便往前走。

  李妧看著她的背影，不禁有些遺憾——唉，多可惜，要是這李嫤再蠢一點兒，方才沒忍住脾氣發作了，她不就又省了好多事兒麼？

  不過也沒關係。

  她輕笑著，跟上李嫤的腳步。

  貓抓老鼠的時候，不也是逗一逗，玩兒膩了，再一口咬死，才更有趣味麼？

  庾家的這個別院造的，著實是大。中間有一塊兒極大的地，更是種滿了奇花異草，其中還養著珍奇的飛禽走獸，在汝南郡里，著實是有些名氣。

  因此，每到這個時候，給庾家遞帖子，以求到園內一觀的人也是不計其數。

  庾家人一合計，與其總是這樣零散著接待客人，莫不如挑個時間，把眾人聚在一塊兒，邀請著進來遊玩。

  如此，一來人多熱鬧，二來，也彰顯自家做為主人家的大度。

  因而便有了這個賞花會。

  園子極大，即使是今日來的人多，也不顯得擁擠嘈雜。

  這其中又分做了幾撥，各撥各占一個地方，誰也不打攪誰，又能玩得盡興，又能得個痛快。

  庾家的侍女引著李妧二人到了女郎們聚會的這一處，只見是個極為寬闊的四角涼亭，裡頭亦是分了左右，擺滿了幾跟坐墊。

  裡頭已是來了不少的女郎們，坐在那裡或是品茶，或是看書。

  繁花似錦，簇擁著涼亭，原本已是美景。再配上這亭里一舉一動皆優雅十足的女郎們，儼然如一幅畫卷一般。

  說起來，李妧已經許久沒有感受到這樣的氛圍了。

  閨中的女郎無憂無慮的模樣，她看著看著，也不禁受了感染一般，露出一個輕鬆的笑意。

  都說敵人往往比你自己更了解你，李嫤很快的便察覺到李妧的變化，感受到她笑容里的羨慕，也不知道為何，只覺得心中一陣快意。

  而後便鄙夷的看了她一眼，一聲不吭的，自顧自的走開了。

  涼亭裡面的女郎們亦是注意到了剛進來的二人，在座的幾乎都是人精，誰又察覺不出來這姐妹二人間的暗潮洶湧？

  當下便有幾人對視一眼——這下好像又有好戲看了。

  不過，更多的人，卻是驚訝。

  汝南郡說大不大，這士族圈子裡，總共就這麼些人，因此大家互相都認識。

  這李妧從前雖然鮮少出門，不過也都是識得的。

  只不過，從前見面，只覺得她容貌雖然清麗，卻稍顯畏縮。

  然而今日見面，卻覺此女姝麗非常，叫人眼睛都捨不得從她身上挪開似的？

  眾人看著李妧，眼中都流露出一抹驚艷。

  時間仿佛靜止了一般，一時間竟無人說話。

  李妧站在中間，稍微覺得有些尷尬——畢竟，她已經太久沒有參加這種女郎間的宴會了。

  她連忙調整了心態，努力讓臉上的笑容顯得更加溫和一些，正琢磨著要說些什麼，打破眼前的僵局，就聽見有人叫她。

  「李氏阿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