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赴宴

  「阿娘，您看我這樣妥當麼？」李嫤拉著徐氏的手撒嬌的問道。

  

  徐氏伸手親自為她扶正了簪子，看著面前嬌俏可人的少女，滿意的點點頭。

  在沒有李妧對比下，她的女兒，也是一個難得的美人呢。

  徐氏心中更加慶幸，看來不讓李妧來的這個決定是正確的。

  「好了，今天有許多世家的郎君們都來了，你可要注意些，莫要失了風度禮數，爭取留下一個好印象。畢竟……」

  畢竟年紀也一年大過一年，是到選夫君的時候了。

  這後半句話，徐氏沒有說出來，李嫤卻心領神會，聞言羞紅了臉，嗔道：「阿娘，您胡說什麼呢……」她這麼說著，可是眼裡的期待到底還是流露了出來。

  徐氏對女兒寵溺的一笑，再轉過臉，已經是極有威嚴的神情，同跟在李嫤身邊的婢女倪兒叮囑道：「在阿嫤身邊跟著放機靈些，要是有什麼事兒，決斷不了的，便趕緊來尋我。仔細著些，若是出了什麼岔子……」

  倪兒見她眼風掃過來，嚇得一顫，忙不迭的喏喏應是。

  徐氏這才滿意。

  今日說是王家女郎的生辰，不過說起來，也是合理組建的社交場罷了。她們做主母的，自有別的社交場，並不同這些女郎、還有小郎君們在一處。

  不過李嫤也不是頭一次自己面對這些場合，因此徐氏倒也並不擔心，叮囑完後，便帶著僕婦們，跟著王家派來引路的僕從們去了設宴的地方。

  而李嫤這邊，又自有別的僕從引著她們進了另一宴會廳。

  李嫤面上掛著矜持的笑意，跟在那僕從的身後款款而行，儀態十分端莊，同在家裡的驕橫的她判若兩人。

  畢竟，今日是王家宴客。

  在晉朝，不禁士族同庶民間階級分明，哪怕就是在士族中間，那也是分個三六九等的。

  這士族裡如今的領頭羊，就是這王、謝兩家。

  雖然今日赴宴的這王家也只是旁支，可是有這層因由在，即便是作為旁支，那面子也是大的很。

  因此，別看只是一個女郎的生辰，來祝賀的人卻真不少。

  家長都來了，這士族裡的少男少女也不會在家裡窩著，肯定都要來湊湊熱鬧的。

  果然，李嫤主僕到了地方，只見宴會廳里人頭攢動，來的人已是不少。

  這個時代對於女子思想的束縛還沒有後世那麼嚴苛，男女之防亦不同於後世那般苛刻，甚至因為分餐制，每每舉行宴會，男男女女的還能正大光明的在一處宴會廳。

  不過大多都是男賓坐左邊，女賓坐右邊。

  李嫤抬眼匆匆一瞧，果見宴會廳左右兩邊已經整齊的擺滿了幾，正中對著門口的上首有一張單獨的幾，那便是今日生辰宴的主角坐的主位。

  而往來的賓客除了分男女、還會按照身份的高低列坐，地位越高、或是同主人更親近的話，離主人的席位便越近。

  李嫤此來，身後代表的是李府，而李府在這汝南郡的世家裡頭，只能算中上。

  她本人同今日的主角王家女郎也不是多麼親近的關係。

  僕從引著她坐到了右邊兒第二排第三個的位置，這位置離主位不遠也不近，正合她的身份。

  此時雖然有胡凳、椅子等傳入，不過尚未普及，平日裡大家尚且還是席地而坐。

  地上鋪著蓆子，面前擺一張幾，眾人在幾後或是盤腿坐、或是跪坐。

  李嫤嬌羞的抬眼，飛快的瞄了一眼對面不遠處坐著的郎君們，在倪兒的服侍下，緩緩跪坐在幾後。

  她身材窈窕，坐姿也端正，面上掛著十分矜持的笑意，並沒有打算先主動前去同人社交。

  方才她進來的時候早就看了，女賓們這邊，幾個頂尖兒世家的女郎們還沒有來呢，先來的都是一些身份不及她的，她才不會自降身段，主動打招呼。

  反正依照她以往的經驗，總會有那知眼色的上來結交她的。

  然而她端坐了一會兒，事情卻並沒有往她預想的方向發展。

  甚至，她還敏感的察覺到，氣氛似乎有些……微妙？

  這時，李嫤感覺到就在她身邊，有一道明晃晃的打量的目光，她抬眼看去，就看到倪兒在一旁打量著她。

  李嫤秀眉一皺，對於她這樣直接的目光非常不喜，壓低了聲音斥道：「你看什麼呢？難道我臉上開花了？往日裡教你那些規矩都忘光了不成？」

  「女郎恕罪……」倪兒驚惶道。

  徐氏的規矩嚴，她是知道的，換做平時也不會這般大膽的盯著李嫤瞧。只是……只是她注意到，後頭那些三三兩兩聚集的女郎們，似乎總是在瞧李嫤。

  間或伴著些竊竊私語，而後飄過來的眼神……總之不是那麼善意。

  叫人覺得怪怪的。

  倪兒心思敏感，察覺到這個，便以為是不是李嫤身上妝容或是衣裳有什麼不妥當，這才盯著李嫤仔細瞧了瞧。

  然而馬上她又覺得有些不對，就是儀容有什麼不對，也不至於是那種眼神……

  可是……倪兒猶猶豫豫的看李嫤一眼，迫於她平日裡的脾性，又不太敢出聲。

  李嫤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不耐煩的皺了皺眉頭，心裡有些怒氣上揚，然而想到現在的場合，又趕緊按捺下去，臉上露出一個甜美的笑容，然而壓低的聲音，卻是惡狠狠的。

  「有什麼話你就說，做出這副死樣子給誰看？等我回去收拾你麼？」

  「不，女郎……」倪兒心頭一慌，險些哭出來，也顧不得別的了，悄悄俯身在李嫤耳邊說了些什麼。

  李嫤聽著，秀眉微挑，似乎是為了驗證倪兒說的話，她飛快的轉頭往後看，卻正好同一個女郎的眼神撞上。

  這個女郎她也認識，是庾家的三娘，平素里是個愛巴結的，從前也碰上過幾回，總是想同她套近乎。

  可是今天，她卻同別的人坐在一處，見她看過去，還飛快的轉過目光，一副迴避的模樣。

  而其他的女郎們見她看過去，一個個的也都眼神迴避著，面上的神色也極其不自然。

  李嫤心中升起一絲怪異的感覺，這到底是怎麼了？

  她不禁也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儀容有什麼問題？

  然而在倪兒一再保證她仍然貌美如花之後，她也不能像往日那般開心起來。

  既然不是這個，那到底哪裡出了問題？

  那些女郎們似乎是覺得李嫤已經發現了她們的打量，竟然也不避諱起來，目光更是大膽了些。

  李嫤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感受到從四面八方傳過來的眼神，感覺如坐針氈，卻不明所以。

  正在她坐立不安之時，宴廳外突然躁動起來，把眾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

  李嫤感覺到原來時不時便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沒有了，瞬間鬆了一口氣，連忙也跟著往那嘈雜的來源望去，眼神中還有著一絲被解救的感激。

  她此時還不知道，更難堪的事情還在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