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月光

2024-06-02 04:22:01 作者: 我特別特別餓

  「心情不好?」沈安手在她眼前揮了揮,「想事情這麼入神?」

  林霧稍稍回過神,下巴點了點:「你知道羅切斯爾德直系成員的名單嗎?」

  沈安手指壓著她的裙角,說:「隱世家族極為重視隱私,對外公布的消息很少,他們要藏的東西外界費盡力氣也查不出來。」

  

  「說來聽聽。」林霧坐在鞦韆上,腿晃了晃。

  自從她發現沈安這邊院子裡有個鞦韆,她就很喜歡過來坐坐。

  沈安看了眼她的短裙:「這些家族重視血脈,直系的培養要超乎外界想像,一般來說會挑選最出色的人來作為家主接班人,通常情況會是長子。」

  「對外羅切斯爾德的接班人始終是長子文淵,其他的直系成員姓名一概沒有對外透露,直到五六年前相傳是私生女的文玥回歸家族,替文淵分擔了一部分權力。」

  羅切斯爾德家族相對其他家族而言,極其重視手足親情,陰私鬥爭相比商家來說幾乎沒有,因此文玥回歸家族時並沒有受多少刁難。

  沈安說:「除了文淵文玥,可知的直系成員還有兩名男性,分別是以前的家主的次子和幼子,不過他們的信息很少,外界掌握的只有性別。」

  「只有這些?」林霧握著鞦韆的鐵鏈。

  沈安失笑:「倒是還有一些文淵的緋聞,還有文玥回家族前的家庭消息,都沒什麼價值。」

  林霧確定那位幼子指的是風曄。

  從他們殺了風曄後羅切斯爾德家族的追殺來看,他們的確重視親情。

  那名次子……

  林霧偏頭看他:「說說文淵的緋聞。」

  知道一些有利無害。

  沈安繞到後面為她推鞦韆,慢悠悠地講自己所知道的事情。

  相傳文淵有同性的傾向癖好,所出現的緋聞對象男男女女都有所涉及,這在他們那個圈子裡不是秘密。

  「其中有個緋聞對象你也認識。」沈安忽然想起來,饒有興趣地說,「不提這個我都忘了還有這一茬。」

  她認識?

  林霧第一時間想到的是盛寒酥。

  畢竟這女人之前沒少做類似的緋聞炒作。

  可偏偏沈安吐出的字眼讓林霧完全沒有想到:

  「那個小捲毛,叫雲生來著。」

  沈安垂眸:「齊天喜歡關注娛樂消息,這件事被他關注了很久。」

  當時的新聞標題全是「一線愛豆疑似被豪門總裁包養」之類,還上了熱搜來著。

  林霧當然也上網,這麼一說她確實有了點印象:「應該是假消息。」

  憑雲生的那張臉和舞台能力,壓根不需要什麼包養。

  她轉頭和沈安對視一眼,忽然笑了起來。

  「那邊走了。」她說。

  沈安停下推鞦韆的動作,手指背輕輕貼了下她的臉:「魚餌撒足了。」

  林霧臉偏回去,把他的手打到一邊:「大概是今晚。」

  「真不需要我?」沈安遺憾地說。

  林霧腳落在地上,看著天邊漸漸變暗:「我喜歡自己來。」

  對她來說,沈安是情緒的調節劑,是私人關係者,卻仍沒有被她完全劃在自己的界限內。

  沈安注視著她的背影,坐在了她坐過的鞦韆上。

  有時候,他還挺羨慕她的同伴的。

  ……

  這幾天裡,林霧每每來找沈安,都會經過一條小路。

  這條路靠著一堵牆,和其他的建築有一定距離,很是安靜和荒涼。

  她拒絕了沈安送她回去的請求,一方面是給自己獨處思考的時間,另一方面……

  林霧感知著氣流傳來的消息,驅散了周邊瀰漫的藥粉。

  小霾喉嚨發出輕微的嗬嗬聲。

  這是它被觸怒的表現。

  它不允許有人對林霧有不好的心思。

  林霧正視著前方,腳步緩了下來,手輕按了按小霾安撫。

  然後撲通一下倒在了地上。

  難為小陽暈這麼多次,滋味確實不好受。

  腳步聲在她倒下後的幾分鐘後才慢慢接近,聽起來很是謹慎。

  林霧的演技極好,暈倒的神情和動作都很是逼真,俯視著她的人盯著看了一會兒,才用一根木棍戳了戳:

  「殺了嗎?」

  這人聲音低沉,但似乎做這種事很少。

  一道女聲響起:「不要殺她。」

  林霧睫毛動了動。

  是她熟悉的聲音。

  「那要怎麼做?」男聲明顯沒有經驗。

  女聲靜了一會兒,忽然問他:「她長的很漂亮,不是嗎?」

  男子驚了:「你的意思是……」

  他咽了口唾沫,猶豫又心動。

  林霧五官生的精緻清純,皮膚是主流的冷白水嫩,即使是寬鬆的衛衣也隱藏不了她優越的身材比例。

  基地里她的名聲其實不小。

  女聲淡淡地說:「是你想的那樣,對你沒什麼害處,沒人知道是你做的。」

  髮絲垂在林霧的眼前,沒有人看到她已經睜開了眼睛。

  風吹的她皮膚生出涼意,寸寸發冷。

  紀曉……

  遠處徐嘉然的人確認情況穩定,便撤去了,分散到其他地方防止其有人撞破。

  「霍熇,你——」紀曉不耐煩地催促他,卻愣住了。

  她看到原本昏迷的林霧慢騰騰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將稍有些亂的頭髮攏了攏。

  紀曉下意識往後退,卻被一陣疾風從身後向前推動,險些沒站穩跌在地上。

  她的劉海被吹亂了,整個人都有些狼狽,咬著下嘴唇臉色發白。

  霍熇剛想動手,卻被一條陡然出現的巨蟒給纏住了全身。

  巨蟒的鱗片冰冷,巨大的腦袋上一雙豎瞳冷冷地盯著他,霍熇頭皮發麻,驚恐地看向了林霧。

  他感受到了這隻變異獸的等階。

  基地里怎麼會有這種等階的變異獸存在?

  這個女孩根本不是徐嘉然可以招惹的!

  林霧慢條斯理地拿紙巾擦了擦自己的胳膊,她把用過的紙巾放回口袋。

  「我——」霍熇想說話,卻被女孩漆黑的眼瞳給堵了回去。

  月光下,林霧吩咐小霾:「堵住他的嘴。」

  巨蟒便纏住了霍熇的嘴,只留了鼻子供他呼吸。

  畢竟林霧沒說捂死他。

  林霧目光放回沉默的紀曉身上,一步步走近她。

  她看著她熟悉的雙馬尾,手慢慢伸過去。

  紀曉沒說話,也沒有動作,閉上了眼睛,等待林霧殺了她。

  可林霧沒有,她只是摸了摸紀曉的左邊的馬尾尖,一如高中時那樣:

  「我以為我們是朋友。」

  高中三年的形影不離,起碼,會是朋友吧。

  林霧的眼神很平靜,非要說有什麼,大概就是不解和失望。

  她其實有猜到跟蹤她的人是紀曉。

  人與人熟悉到一定程度,是能認出她的步頻的。

  她只是不願意相信。

  紀曉睜開眼,嘴唇動了動。

  她眼前的林霧,仍舊如同她記憶里那樣,美麗又出塵。

  「我們當然是朋友。」紀曉肩膀顫了顫,笑的很燦爛,「我們怎麼能不是朋友呢?」

  她笑著,眼淚卻流了下來:「我一直活在你的陰影下,你說,我們是朋友。」

  林霧靜靜地看著她。

  紀曉雙手背到身後,動作嬌俏自然:「高中的獎學金,只有第一名有三千塊。」

  其他都是一千。

  她說:「在班級里,你總是比我受歡迎。」

  優秀班委評選時,明明林霧只是個事情最少的文藝委員,卻因為長的漂亮,票數總是壓在她上面。

  她才是那個忙前忙後的班長。

  紀曉在男生中的人緣很好,卻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些男生都是為了接近林霧才跟她打好關係。

  包括紀曉那時喜歡的男生。

  她和林霧一起上台演出,是她唱的歌,可偏偏那天登上校園論壇熱搜的是彈鋼琴的林霧。

  她和林霧放在一起,常常會被人比較,然後唏噓。

  明明她並不差。

  「這些都不算什麼。」紀曉看著林霧,笑容失了以往的明亮,眼眶紅的厲害,「你家裡這麼有錢,你明明不缺錢,我那天求了你那麼久,你為什麼還是要搶那份獎學金?」

  她聲音顫抖:「你知不知道,因為沒了那份獎學金,我媽,我媽的醫藥費沒有湊夠……」

  醫院選擇了便宜的藥。

  紀曉費勁力氣複習,卻仍然只考了第二。

  第一還是林霧。

  明明林霧答應了她,會考差些。

  那次高三考試後,林霧就沒再回學校,直到高考前夕才出現。

  那天,紀曉失去了母親。

  「你總是這樣。」紀曉湊近她,「多完美的人啊,其他人都要活在你的影子裡。」

  紀曉說話間吞咽了很多次,似乎大波的眼淚一同被咽了下去。

  她想看林霧被踩在泥里的樣子。

  可林霧從來都這樣,高高在上,就算出現了喪屍,她仍舊是被基地推崇的異能者,別人口中遙不可及的高嶺之花。

  林霧拿紙巾擦了擦紀曉的眼淚,漆黑的眼瞳里是一片靜寂。

  她說:「獎學金那場考試,不是我考的。」

  「考試前夕,我喝了百香果的果汁,過敏進了醫院。」

  林霧把紙巾收回來:「菲傭機構和學校聯繫,學校擅自用我以前成績的平均分作為考試成績,因此得了獎學金。」

  「事後我讓醫院給你的媽媽用了最貴的藥,做手術的醫生是京和醫院調過來的。」

  紀曉怔住了。

  「我知道你自尊心強,所以沒告訴你,醫院那邊醫藥費是我付的,發票也在我那裡,你拿到手的是我找人開的假發票。」

  她的母親沒搶救回來僅僅是因為病情確實到了無法挽救的地步。

  林霧轉過身。

  她抽去了紀曉呼吸的氧氣。

  在她身後,紀曉漸漸失去生機。

  林霧微微仰頭,看著暗淡的月光。

  高中的時候,她們曾在晚自習課間說笑,在這樣的月光下散步。

  她舉起胳膊擋住這刺眼的月光。

  抱怨過的課業,一同改過的校服,傳過的紙條,上課時對視一笑的瞬間……

  所有的這些,死在了紀曉的一字一句中。

  死在了她下巴滴落的水珠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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