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她的舞伴

  「現在請抽到紅色簽的各位來到中央位置。」

  女子的聲音傳遍了整個廣場。

  主動參加的異能者沒幾個社恐的，年輕人還占了大多數，沒等主持人說完就嘻嘻哈哈湊了過去。

  中央的草坪上，二十個人散亂地站著，等著主持人的下一步安排。

  「嘿嘿，林霧居然抽到了。」姜塔興奮地說。

  最靠前的那個蹲在地上揪襪子上草的那個白裙子女孩，赫然就是林霧。

  

  蔣維生抱著胳膊：「我沒記錯的話，這第一支舞是現場邀請別人吧。」

  林霧會邀請誰呢？

  主持人的聲音也充滿期待：「請二十位幸運兒在十分鐘內現場邀請一位舞伴！」

  她俏皮地說：「如果不好選擇的話，那我就要上了哦。」

  有被抽到的小年輕大聲說：「真的嗎？那我不選了。」

  現場一片笑聲。

  「林小姐！」

  陪商辭安來的是齊天，他驚喜地指著中央里那個揪草的女孩：「老大，你快看，是林小姐！」

  「元小姐，您跑慢點兒！」

  穿著羊毛衫的男人氣喘吁吁地追著前面跑著的女孩。

  元潛魚興沖沖地說：「我得趁早邀請沈先生，萬一被別人搶先怎麼辦……」

  「沈先生！」

  然而，被她喊著的男人正隨著齊天的手指看向了蹲在草坪上的白裙少女。

  她似乎是揪草揪煩了，嘴角撇了撇，慢悠悠地站起來。

  她就是硯之他們說的林霧。

  接連有人邀請舞伴成功，為了暖場，周圍放了一場小型煙花。

  煙花籠罩下，商辭安盯著女孩的臉一動不動。

  直到齊天喊他：「老大？」

  他才似有所覺，垂下了眼眸。

  被某種能量壓住的記憶，在望向她的那一眼，撥開混沌，露出了尖尖一角。

  眸光轉瞬再度抬起，鎖定在她身上，伴隨著不斷升起的煙花聲響，他一步步走向草坪中央。

  背後的元潛魚疑惑地追著喊：「沈先生，你——」

  齊天攔住了她：「抱歉……」

  火光下，雲生今天穿的非常耀眼，變成了那個熒幕上那副被萬人追捧的模樣。

  周圍有許多女孩竊竊私語，驚喜不已。

  「是我愛豆，我家的房！」

  「雲寶沒死真是太好了嗚嗚。」

  「媽耶，我哥這張臉真無敵帥啊，等一下，我哥這是在……」

  他緊張地站在白裙女孩面前，注視著女孩無波的眼眸，說：

  「可以請我成為你的舞伴嗎？」

  林霧就沒打算跟男生跳。

  她早預想過這個場景，從一開始她的舞伴選擇的就是姜塔。

  「姐姐……」

  鍾靈一把跳起來揪住自家表哥：「表哥，我勸你不要學他自取其辱！」

  她可不覺得林霧拒絕了雲生就選擇簡易陽。

  津津有味看著林霧的姜塔轉頭拿了一隻雞爪，剛把雞爪放進嘴裡，她就像是被石化了一樣，哆嗦了一下：

  「小靈兒啊，我好像見鬼了。」

  鍾靈不解：「啊？」

  林霧退了一步，靜靜地說：「對不起。」

  「我滴媽，我傻了，居然有女人能拒絕雲生，那可是雲生！」

  「怎麼可能？假的吧。」

  「不過那女生確實挺漂亮的，我家這哥沒追到其實還能理解吧嗚嗚嗚，心疼寶寶。」

  「雲小子沒用的東西。」此句來源於事業粉。

  雲生失落地低下頭：「我以為你會考慮一下。」

  林霧微微一笑：「我的舞伴是定好的。」

  「我知道，姜塔對吧。」雲生喪氣地說。

  正當林霧要點頭的時候，卻聽到一聲熟悉的聲音：

  「是我。」

  因為雲生的名氣，和林霧本身引人注目的外貌，不少人都關注著這邊。

  聽到這聲聲音，他們不由得都看過去。

  「跟我雲哥搶人，我倒要看看……」

  「雲寶輸的不冤。」

  「我贊同。」

  「我也贊同。」

  對林霧來說，世界的喧囂在那聲熟悉的聲音響起的那一刻都驟然靜謐。

  談話聲、說笑聲、晚風吹過草地的聲音、煙花綻放的聲音……

  全在這一瞬間成了靜音的背景板。

  她手指蜷了蜷，儘量維持住面上的平靜，往身側看過去。

  是他。

  世界上沒有第二個人長這副討厭的模樣了。

  商辭安的心緒則猶如在狂風突襲下起飛的風箏，記憶的線一寸寸舒展，人卻不動聲色站在地上承受著這一切。

  她是拉住線的那個人。

  他微微鞠躬，伸出手：「可以邀請我嗎？」

  在她面前，他甘願為臣子。

  林霧看著他的手，睫毛動了動。

  過了半晌，她露出一抹很淡的笑，摻雜著不知名的意味，把手搭在了他手心：「好啊。」

  圍著看的人群爆發出一波尖叫，愛熱鬧的年輕人都在起鬨。

  蔣維生拉走雲生，安慰他：「來來來，哥陪你喝兩杯。」

  成年人的消愁方式。

  雲生回頭看了握著男人手的林霧。

  她從未用那樣的眼神看過他。

  明明一開始……

  「我不跟男生跳舞。」

  雲生苦笑：「走走走，喝酒。」

  鍾靈鬆口氣：「他沒死啊。」

  還好攔住了她這個傻子表哥。

  簡易陽盯著商辭安，盯著隨著音樂扶著林霧腰肢的商辭安。

  他難免怨他：「既然活著，為什麼不早點來找姐姐？」

  姐姐這段時間根本沒睡好過。

  姜塔吃的開心：「放心吧，林霧那個性子，跳完這個舞，商辭安得掉一層皮。」

  她才是最了解林霧的，剛剛林霧那個眼神她最清楚不過了。

  姜塔嘆口氣：「只是可惜了，我還想跟林霧跳舞呢。」

  鍾靈嘲諷她：「可別了，蔣哥他做夢都害怕哪天林霧撬他牆角。」

  姜塔：「……」

  「老大之前失憶了。」齊天湊過來，解釋道，「硯之說可能不是失憶，我也不懂這些，反正就是他不記得林霧了。」

  「擦，你哪裡蹦出來的？」姜塔拍拍胸口。

  鍾靈吐槽道：「失憶？真俗套。」

  舞池中央，林霧始終沒開口說一句話。

  商辭安一直盯著她。

  而她絲毫不避讓他的目光，坦蕩地與他對視。

  一曲過半，他忽然笑：「還好我參加了這場晚會。」

  還好他見了她。

  硯之他們千般描述，萬句言語都不及見她的一面。

  他那時想，怎麼會有人讓他想得了失心瘋一樣？

  現在，他想，確實是有的。

  林霧眸波動了動，依舊什麼也沒說。

  一曲終了，人群散了，林霧朝著場外走去。

  她知道商辭安會跟著她的。

  「林霧……」

  鍾靈撓撓頭：「她幹嘛去啊？」

  姜塔淡定地說：「不是小孩子該知道的。」

  鍾靈的臉噌一下紅了。

  「等下。」姜塔無語地翻了個白眼，敲了下她腦門，「一個小屁孩你想啥呢？」

  離人聲越來越遠，從操場出口後拐彎，是無人的昏暗器材室。

  這裡暫時還沒有動用，裡面的器材都被清掉了，目前是空的。

  商辭安靜靜地站在她後面。

  林霧轉過身，手上忽然出現了一塊石頭。

  這些天裡，每想起他一次，她就撿一塊石頭。

  如果他真的死了，她就把這些石頭融成一塊墓碑，立在她的空間裡。

  如果他沒死……

  「嘭！」

  石頭砸在肉身上，落在地上有一聲悶響。

  商辭安沒有躲。

  他忘了她，這是他應該受的。

  一塊又一塊，女孩手上的力道越來越輕。

  一直到最後一塊，她扔在了他腳邊。

  月光下，林霧的雙頰落下一行清淚：

  「商辭安，你真是個混蛋。」

  身上的疼痛不及看到她眼淚灼痛的萬分之一，商辭安啞著聲音：「對不起。」

  她咬著牙，跌跌撞撞走過去，抱住了這個混蛋。

  千言萬語，不如一個長久的擁抱。

  林霧想，下一次，他就算是死，也得死在她手裡。

  ……

  雲生和蔣維生碰杯，忽然舉杯，看著月光透過玻璃，說：

  「看，月亮好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