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我追不上你

  海風習習，給烈日炎炎的天氣添了幾分涼意，英俊儒雅的男人靠著遮陽傘的臥榻，聞言，目光終於從遠處那小姑娘的身上挪開。

  「嗯？」

  穆承淮蹙了蹙眉，「他要去？」

  明煬點頭，「好像是跟……蘇清南有關。」

  蘇清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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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承淮揉了揉額角，頗為頭疼。

  興許……真的是自己猜錯了？原本在錦榮出現的人，怎麼後來又會到了雲庭手上？

  雲庭肯要蘇清南的緣由並不難猜，可在這背後，會不會……又有什麼關聯呢？

  他轉頭，半眯著眼，望著遠處的小姑娘，陷入沉思。

  小姑娘似是有所察覺，歡快的奔過來。

  「好涼快啊！」

  她跑了一陣，就緩下來，停在不遠處，先是給全身上下補了一遍防曬噴霧，才歡快的撲回來，拉了拉穆承淮，「你想不想下水試試？」

  男人失笑，指了指自己的腿，「怎麼下？」

  顧長頤歪著腦袋想了想，脆生生道：「我抱你！」

  男人含笑敲了敲她的額頭。

  「旁人恐怕不樂意了。」

  四週遊客不少，他腿腳不方便，在人前更是不好下水。

  顧長頤立刻怏怏不樂起來。

  她身上還有海風的氣息，坐在沙灘上，扯著穆承淮的手晃來晃去，滿心不高興。

  「餓了嗎？」

  男人卻不搭理她，悠悠然轉了話題，「去吃東西？」

  顧長頤小雞啄米一般的點頭，「好呀好呀！」

  最近一陣在海邊，吃的好睡得好，休養的也不錯，穆承淮的身體狀況眼見比之前好不少。

  但也有壞處。

  這臨海的鎮子濕氣大，住的時日一長，他的關節明顯的就受不住。

  腿疼的頻率比之前還要高一些。

  吃飯的時候顧長頤就見他臉色不好，也沒吃多少東西，果不其然，午睡了沒一會兒，就全都吐了出來。

  「怎麼回事！」

  顧長頤不同他一起午睡，一般會去外面的湖上坐船賞花，知道消息趕回來的時候，房間裡已經清理乾淨，男人闔著眼，半躺在床上吸氧。

  「怎麼吃的該是差不多的東西才是——」

  顧長頤試了試男人額頭，滿眼擔憂。

  盛天予也在，搖了搖頭，嗤笑一聲：「你們倆的身體狀況在一個水平線上嗎？」

  穆承淮聞聲睜眼，疲倦的掃過去。

  「好好好……我不說了，你的人，說不得！」

  盛天予撇嘴，氣哼哼的扭頭衝出去。

  顧長頤捏了捏穆承淮的手，憂心忡忡：「我們……回去吧！」

  雖說散心有利於這人的身體狀況，但一直在這裡也不是個辦法，更何況……他的關節並不能得到很好的養護，而且這邊的食物，他的胃也並不太習慣。

  男人定定望過來，邁著性子緩了緩心悸，抬手摘了氧氣罩，放在一旁。

  「玩夠了？」

  顧長頤面不改色的點頭。

  其實是宋妤雅那邊的消息過來，大魚……上鉤了。

  她得儘快想個辦法脫身，跟著去瞧瞧。

  「嗯，那好。」

  穆承淮倒是也沒說什麼，只應下來，「明日回去。」

  他勾勾手。

  與他在一處久了，顧長頤大概摸出了他的脾性，當即踢了鞋子，爬到上面。

  迎接她的，是那人急切的擁抱。

  「阿頤……腿疼。」

  沒其他人的時候，穆承淮總愛這樣撒嬌，哼哼唧唧一陣，抱著香香軟軟的小姑娘，舒坦的闔上眼。

  小姑娘頷首到頸間埋著的腦袋，無奈的嘆了口氣，「那你放開我，我給你揉揉腿。」

  男人不動。

  就知道只是說說而已。

  顧長頤撇撇嘴。

  「回去之後，你得開始復健了。」

  「盛天予說你總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

  「還有，你回老宅得讓我陪著！不許一個人回去！」

  她抱著身形清瘦的男人，歪著腦袋絮絮念叨，「穆承淮，你現在是我的人，所以……要長長久久的活著才行。」

  再微量的毒劑經年累月的出現在這個人身上，到底還是損了他的神經和心臟，盛天予也不能準確的推算往後還會有怎樣的後遺症。

  顧長頤生怕……他會出事，把她一個人留在這世上。

  她離不開他的。

  男人沉沉的笑聲迴蕩在耳邊，片刻之後，顧長頤聽到他的反問：「那我如果死了呢？」

  「我這樣一個殘廢，總歸要比你走的早。」

  這是大家都不得不面對的事實。

  顧長頤頓了頓，幾乎沒有猶豫：「那我跟你走。」

  話音剛落，耳朵倏爾被咬了一下，她疼的「唔」了一聲，汗毛都要豎起來了。

  「穆承淮你做什……」

  「不許再說這樣的話。」

  穆承淮沉聲打斷她，語氣里罕見的沒了笑意，儘是嚴肅。

  顧長頤轉頭，拉開一點兩人之間的距離，睜大了眼睛看他。

  好像……很久沒有見到這人這樣嚴肅的模樣了。

  顧長頤心裡頭有那麼點慫。

  男人眉目清雅，輪廓明銳，眼瞼落下，望著顧長頤的時候，漆黑的眼瞳里透出冷峭的嚴厲，「阿頤，你聽清楚，你已經長大了，是個成年人，要學會對自己負責任。」

  「生老病死是每個人都必須經歷的事情，你我都不例外，更何況我本來就是身殘之人，如果不幸過世，沒有辦法陪你走完接下來的路，你也要堅強，自己走下去。」

  他說這話的時候，止不住低咳，腦海里卻突然浮現出從前做過的那個夢，小姑娘死在自家的浴池裡，嫣紅落了滿眼。

  難不成……那個夢的緣故，是他過世？

  穆承淮心頭倏爾一跳。

  顧長頤抿著嘴，倔強的不說話，眼淚卻在眼眶裡打轉。

  她揉了揉刺痛的耳朵，噘嘴爬起來，就走。

  「去哪兒？」

  穆承淮按著突突亂跳的心口，試著伸手拉她。

  不防卻被她一把甩開。

  小姑娘跳下床，踩上鞋子，頭也不回的往外走。

  「阿頤……」

  穆承淮按著心口，低低喚了她一聲，剛撐起來，眼前倏爾暈了一下，不得不立刻停住動作。

  關門聲響起，隨即周邊重回寂靜，小姑娘真的走了。

  他伏在床邊，忍不住苦笑起來。

  「……我追不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