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日思夜想，平生不斷

  顧長頤歸來的遲，那人已經洗漱安置好，休息過後，臉色也較之前好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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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正在燈下看書，側面柔和，剛洗過的頭髮有些蓬鬆，還有幾根不聽話的翹起。

  顯得有那麼一點……不同尋常？

  顧長頤倚在門口看他。

  畢竟在所有能夠看到他的場合，不論公私，這個人都是體面而精緻的，身上各處，皆收拾的妥帖。

  他身體不方便，平日裡又最是愛潔，即便收拾起來比尋常人麻煩費時許多，他也從未停過。

  「站的那麼遠做什麼？」

  穆承淮抬頭，眼眸漾出笑來，「離我近一點。」

  顧長頤搖搖頭：「我去洗澡，回來給你看戰利品！」

  她推開浴室的門，身後就響起那人悠悠的低嘆：「阿頤，你是不是又抽菸了？」

  顧長頤吐了吐舌頭，麻利的鑽進浴室，乾脆利索的反鎖上門。

  在穆承淮身邊的時候，她幾乎是想不起抽菸的，即使偶爾冒出一兩回這樣的念頭，也會很快被壓制下去。

  那個人心肺功能差，最是聞不得煙味兒，所以在那些兩人尚且不算親密的日子裡，顧長頤去見他，都會提前洗澡，確保自己身上沒有沾染的煙味兒。

  淋浴的水流覆下，顧長頤簡單的沖了個澡，心裡頭想著外面等著自己的男人，又一次感念命運的奇妙。

  若是上輩子……怕就是到死，她也想像不到兩人會有如今的緣法。

  那個素來沉穩持重的男人，會與她耳鬢廝磨，親密無間。

  「穆承淮？」

  顧長頤裹著松松垮垮的浴袍，頂著濕漉漉的長髮跑出來，撲在床前，歡歡喜喜的抱住男人脖頸，傾身就吻上去。

  她的男人……委實越看越歡喜。

  穆承淮無奈，側頭避過，按住她濕漉漉的後腦勺，低咳一聲：「先吹頭髮。」

  「過來，坐好。」

  顧長頤吐了吐舌頭，把吹風機插好，背過身去，盤腿坐在床邊。

  男人有些吃力的挪了挪靠枕，變了個姿勢，傾身靠過來，給顧長頤吹頭髮。

  「我買了好多東西！」

  顧長頤怕他聽不到，歪著腦袋，揚聲大喊：「還碰到粉絲了，給她們簽名，沒有紙筆，用的毛筆呢！」

  「你教我的，我可都沒忘。」

  男人低笑出聲。

  「聽得見，不用喊。」

  顧長頤吐了吐舌頭，開始秋後算帳：「你那個時候凶的很，感覺像是要吃人一樣呢！」

  男人悠悠然答：「要不然，你能聽話嗎？」

  這小姑娘彼時生的粉雕玉琢，可性子實在是野，被家裡人寵的不像話，哪裡有人管得了她？

  要是不拿出能壓住她的氣勢，她保准學不了半天就要哼哼唧唧的罷工。

  顧長頤撇嘴，委屈的不得了：「我那時覺得你不喜歡我，成日裡對我冷著一張臉，鐵石心腸的不像……哎呦！」

  腦殼被狠狠敲了一下。

  穆承淮冷笑一聲：「我鐵石心腸？顧長頤，你還真敢說！」

  這小丫頭哪回闖禍，不是他跟著後面收拾妥帖的？尤其是有些禍事，連顧安霖都解決不了的時候，常常會求到他這處來。

  這丫頭還都覺得是她哥哥收拾的爛攤子。

  頭髮吹乾，男人就按著心口靠回去，闔眼不言。

  明顯是生氣了。

  顧長頤起初沒搭理他，把自己買回來的小玩意兒捧過來，一一擺在床頭。

  可晃了半天，見那人還是按著心口，冷著臉不發一言，才知道是真生氣了。

  不至於這么小氣嘛！

  「你……你怎麼從前不會這樣小心眼？」

  顧長頤嘀咕著，將手裡的木質掛飾不由分說的塞到那人微涼的大手裡，還搓了搓他的手腕，「怎麼還是這麼涼？」

  男人到底睜眼，掃了一眼手裡的木飾。

  是個非常小巧的木劍，模樣精緻好看，刻著清雅雋秀的小字。

  「永結於好。」

  他輕輕念出來。

  「我也有一個。」

  顧長頤遞給他看，順便把買的小玩意兒，一一攤開在他面前。

  還有那一副字。

  日思夜想，平生不斷。

  久不練字，顧長頤的手藝生疏了些，行外人看不出什麼，但落在穆承淮眼裡，優劣自然一目了然。

  「明天開始，一天一幅字。」

  他面不改色的合了宣紙，淡淡丟下一句。

  「啊——」

  顧長頤驚的瞪眼，「你……咱們這是在旅行耶！」

  男人低咳了幾聲，「不妨礙，二十分鐘而已。」

  顧長頤語塞。

  她攤開手，瞪圓了眼睛，「那你把剛剛那幅字還我！」

  別以為她沒看見，這個人早就把紙張壓在了枕頭底下。

  穆承淮闔眼，拉了拉被子，有點吃力的換了個姿勢，面無表情，「挪開些，腿疼。」

  顧長頤氣鼓鼓的做了個鬼臉，分外吃癟。

  好心買些小玩意來獻殷勤，還寫了久未動過的毛筆字，哼……偏生得了這樣糟的結果！

  她掀開被子鑽進去，小心的抱住穆承淮的腿，腦袋埋在他腰腹之間。

  「小肚雞腸……哼！」

  剛瓮聲瓮氣的嘟囔了半句，後頸就被揪著拎出來，穆承淮低低咳著，危險的眯起眼睛，「嗯？」

  顧長頤馬上變臉，討好的親他，「我說我老公最帥了！」

  也只有在抱著這個人的時候，讓她覺得全然是抱住了整個世界。

  男人身體一僵，「你……叫我什麼？」

  「老公啊！」

  顧長頤親昵的吻他精緻的下頜，宛若豬拱小白菜一樣歡喜，穆承淮被鬧騰的下頜上有點癢，只能抬手按住懷裡不老實的小姑娘，低低嘆了口氣。

  「阿頤，你知不知道自己是在……」

  餘下的話，悉數止於顧長頤咬住他白皙頸子上凸起的那一瞬。

  夜還很長，覬覦男人美色多年的顧長頤，又一次圓滿的嘗到了滋味兒。

  如今回想，上輩子的顧長頤活的當真憋屈，看上的人，到死都沒嘗過半口，在一處除了爭吵就是冷戰，哪裡有過這等子人生極樂？

  被周公召走的前一刻，顧長頤仍舊在迷迷糊糊的想著，再等一等……再等一等，等雲氏倒了，她的事情做完，這外頭的一切她都不要了。

  只陪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