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三章 能量

  佟瑤自從做了慈善事業以後，跟社會各界的關係都十分融洽，但與其說佟瑤長袖善舞還不如說她因為善良所以一直沒有遇到太多醜惡的現象。

  以前江小白提醒她說，要注意這錢花的要值得，但她從來沒有重視。她知道，江小白絕對不會因為錢花多了心疼，既然拿出這錢來就是為了花出去的。花到學校上面沒有什麼不值得的事，都是孩子受益嘛。

  可是現在，她有點醒悟過來了，有的時候不是好心就一定會得到好的結果。在某些別有用心的人眼裡，這種慈善竟然也是一塊可以下嘴的肉。看到孩子們在牆壁裂開寒風刺骨的環境中凍裂手腳卻依然堅持上課他們沒有感覺，但是看到可以占到便宜的時候都湊過來噓寒問暖。臉皮厚到如此程度，心腸黑到這種程度的人居然真的有。

  當然，佟瑤這樣的人哪怕是面對這種醜惡可能會厭惡，痛會恨，但一般來說只能是自己給自己暗示以後不要這麼傻，但是面對有人對江小白這個態度，她絕對容忍不來。

  江小白的要求很簡單，就是這所捐獻的學校不再移交當地教育機關，而是用民辦學校的名義來開辦。如果對於別人來說，這種審批可能比較麻煩，但對佟瑤來說卻僅僅是一句話的事。

  

  不是說她有多大的面子，而是她知道，江小白辦這個小學本就沒有打算作為盈利機構，也就是說，不收學雜費和書費，跟其他義務小學性質幾乎一樣，甚至都不要補貼，只是單純為了這個辦學目的更加純粹而已。

  這有什麼？現在連貴族子弟學校都出現了，自己辦個免費小學還有人會推三阻四不成？要知道，佟瑤這次來可是跟川省教育部門都打過招呼的，那些主管領導要不是佟瑤推脫也會跟著來調研，怎麼會在這樣的環節上卡基金會。

  陳廳長就是主管副省長安排專門跟基金會對接的領導，昨天晚上還打電話問有沒有問題需要上面幫著解決的。聽佟瑤說，這個人年僅四十出頭，對於工作十分敬業，大有一腔熱血傾注在教育事業的勁頭，要是聽說林大志這個表現，肯定不會輕饒了他。

  教育系統跟公安系統不一樣，雖然歸屬上面領導，但是更多是本地選拔任命，江小白能夠知道，要想動林大志，陳廳長不一定插得上手，但林大志絕對不會好過。而且，陳廳長畢竟是廳級領導，比這個縣城書記級別都要高得多，只要他出面，就算是林大志上面有人，也護不住他。

  林大志一副豬肝臉色，眼珠子亂轉，有點對於當前形勢把握不住。他叫佟瑤過來是為了殺殺江小白威風的，要真是佟瑤賣人情，那她肯定會息事寧人，最起碼讓江小白「懂事」一點，別那麼囂張。可誰知道，人家簡直是無所畏懼，一點不收斂不說，還指手畫腳起來。

  聽這話，好像捐學校的出資人就是眼前這個年輕人，看他衣著打扮還有年歲，怎麼可能？要知道，這三層樓就算是省著蓋也得幾十萬，更別論之前聽說不管是建築材料還是工藝都相當厲害，沒有百十萬都下不來。

  眼前這個年輕人不過是二十出頭的年紀，也沒有聽說哪家有錢人的二世祖姓江啊。在林大志心裡，幹這活的不是圖名就是圖利，不管是新聞聯播還是網絡上有這樣的事絕對會炒的沸沸揚揚，生怕別人不知道。可自己之前可是好頓做功課，也沒有查到這個基金會後面的背景，有做事這麼低調不求回報的人？不可思議啊。

  要是之前查到有背景是自己惹不起的，當初也就不會幾次暗示佟瑤把工程讓縣裡來做了，真要是人家有強大背景，說死他也不敢啊，這不是給自己找死嗎？

  一想到這，林大志又鎮靜下來，心想自己怎麼會被兩個黃苦小兒給嚇住，於是臉色陰沉著朝小舅子示意讓他讓開。

  教導主任訕訕的躲開，眼看著江小白出門。

  接著下課放學的鈴聲響起，教室里湧出了背著書包的孩子，他們有的回到家還得幫助爺爺奶奶干點力所能及的活，所以一放學就跟湧出水壩的浪花般散去。

  佟瑤都沒有看林大志一眼，覺得噁心，只是朝宋校長點點頭然後跟在江小白的身後離去。

  「翻天了，真以為自己在這能一手遮天？」林大志心情不爽，掏出煙來叼在嘴上，推開小舅子要給點火的手，自己摸打火機，「老宋，怕什麼，學校都建好了，他還能扒掉不成？再說了，想要越過教委，我還不信了，有我在一天，他就別想。」

  宋校長哪見過這個，都是神仙打架，他連旁觀的資格都是意外，所以也接不上話，只能無奈的笑笑，但比哭好看不到哪去。

  林大志小舅子怎麼來的本身就不光彩，遇到事情了要是沒了顏面跟自己被打臉有什麼區別？接到小舅子電話就趕緊趕過來。本來還以為自己出面給小舅子站台肯定手到擒來，沒想到居然撞了一堵結結實實的南牆。

  乘興而來敗興而歸，甚至可以說帶著一腦門子官司。他這個貧困縣的小局長跟省里一點關係都沒有，但不妨礙還是有點渠道資源。離開李家村小學以後，給自己在市裡的同學打了個電話，問問省教育廳是不是有個姓陳的廳長，萬一要是被倆人懵了，簡直是天大笑話。

  「什麼，你說下一任新的廳長就是姓陳？已經上任了嗎？哦，年前任命就能下來啊……」這回林大志還真有一點傻眼，掛了電話以後坐不住，從辦公室抽屜里掏出一個牛皮紙檔案袋，裡面有老周孝敬的兩萬塊，本打算給上個月新勾搭上的一個歌廳小姑娘送去，現在看來只能再等等了。要出門的時候他又回來，咬咬牙從辦公桌下面又掏出來三打塞進去。

  沒讓司機跟著，自己打車來到縣委，之前問過秘書，縣長剛回來，已經約好了見他就跟縣委班主任匆匆打個招呼進了縣長辦公室。

  關係，就是他的依仗。在教育口乾了這麼多年，縣長書記都換了幾屆，他好不容易爬到這個位置，那不是單純工作上過得去，會來事有很大關係。

  別看他在別人面前人五人六的，但是見到領導那叫一個孝子賢孫，恨不得把腰彎到地上。

  「縣長，你可得給我做主啊。」林大志一進門就哭喪著臉，一屁股坐到沙發上，把鼓鼓的檔案袋很明顯卻十分熟稔的放到了茶几下面。

  縣長一皺眉，這小子就這點好，上道。以前從來都是不惹麻煩的，今天不知道是怎麼了跟死了老子一樣。

  放下手裡的資料，縣長摘下花鏡放在桌上，「你這是怎麼了，什麼事啊還用我給你做主。」

  「去年的時候不是有個基金會過來說要在李家村捐獻一個小學嘛，我今天過去一看，好傢夥，他們居然趁著縣長縣裡教師資源緊缺的當口，安排自己人過去上課。我看到不合理的地方說了幾句還跟我頂起來了。要不是為了縣裡的臉面，我當時都忍不住了，哪能受這個委屈。」林大志表演功力相當不錯，簡直是把一個為了大局委曲求全的形象演繹的十分生動。

  「有這樣的事？」縣長也沒有想到會發生這種情況，佟瑤過來的時候他還接待過，很知性的女孩，沒想到已經是一個基金會的負責人了。但是最這種事也不是不可能的，誰還沒有個三親四故，有這樣的資源安排幾個人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

  「縣長，您說吧，我在教育部門幹了一輩子，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一個小孩子就跟我指手畫腳，我還有什麼臉面干？」林大志委屈的不行，惡人先告狀就是要給人留下弱勢的印象，會哭的孩子才有奶吃。

  「都是委屈長大的，干工作哪有那麼多一帆風順？」縣長高度還是有的，對下屬不能以為訓斥，該有的安慰也得做，更何況是一個這麼懂事的下屬。

  「這個我懂，就是一時想不開，覺得自己不說嘔心瀝血，怎麼也算是盡職盡責。可我算是看好了，有些人以為有倆錢就都可以騎在別人頭上拉屎，簡直是不可理喻。」林大志恨不得把黑狗血都淋江小白身上，咬牙切齒的樣子好像真的不齒一樣。

  剛想勸他兩句，畢竟這麼多年也沒少孝敬自己，可是突然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伸手示意他等下，也沒有背著他，直接拿起了電話。

  「喂，對，是我……」縣長接起電話的時候就知道是上面打來的，因為桌上電話功用不同。但是聽著聽著他臉色就變了，還朝沙發上正委屈的林大志投去了意味深長的一眼，「好的，好的。我一定嚴肅對待。請陳廳長放心，絕對不會讓善心善舉變了味。我以黨性擔保，在這件事情上一定嚴肅處理！」

  聽到縣長嘴裡說陳廳長，林大志心裡咯噔一下，感覺有點不妙，十分忐忑的看著縣長，也不管禮貌不禮貌了。

  衝突發生這才多久，自己根本沒有耽誤多少時間就來做鋪墊，可是現在上面已經打來了電話，那個年輕人說什麼省廳陳廳長的時候還以為他在說大話裝場面，沒想到居然是真的。相對於自己給小舅子站台，人家這才叫真正的有後台，這得多大能量，可以讓教育廳廳長出門給討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