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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電鋸開腦

2024-04-30 21:23:48 作者: 王文杰

  「程華龍,你是強行和死因搭關係。」白靜靜一臉不屑地說道。

  「白靜靜,你不相信的話,自己過來聞一下,這味跟我們進門時一樣。」程華龍說著,就將透明口袋打開。

  「切,誰要聞垃圾的味兒,你趕緊給本姑娘拿開。」白靜靜捏著鼻子,連連揮手,讓程華龍無法靠近。

  在程華龍打開的瞬間,一股怪味就沖入了我的鼻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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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龍,拿來讓我看看。」我為保險起見,就立刻喊了一嗓子。

  「好。」程華龍趕緊把東西遞給我。

  我拿過透明袋反覆聞了幾次,發現味道更為濃烈。不斷來回在腦中瘋狂思索,終於將這個味道給成功鎖定,它有點像杏仁味兒。為了再次確認自己沒搞錯,又拿著口袋給秦煙雨嗅了嗅,並開口問道:「秦煙雨,你聞聞是不是杏仁味?」

  秦煙雨聞了好半晌,方才點頭說:「確實像杏仁味。」

  「不對,我見過杏仁的模樣,它很明顯不是吧?」白靜靜非常詫異地反問道。

  「沒事兒,咱把屍體跟它都帶回去。」我相信現場遺留的東西都有可能成為破案的關鍵。

  程華龍忽然對著我說:「天哥,儘管房間沒被反鎖,但我在門把手上發現了第二個人的指紋,而且浴室門口有兩個人的腳印,一個確認屬於死者,但另一個目前還無法確定。關鍵死者手中還抓有一塊淺藍色布料,我懷疑是兇手衣服的一角。」

  「淺藍色布料的來源你找到沒?」我沒想到程華龍還找出這麼多關鍵的線索。

  「暫時沒有,我會繼續往下調查。」程華龍自信滿滿地回答。

  「你們誰都別攔我,趕緊讓我過去!」

  我突然聽到一個中年女人的聲音,她正嚴肅地望著我們幾個人。

  「你是誰?」黃海抬頭盯著對方問道,他與面前的女人也是初次見面。

  還沒等中年女人回復,黃海拿出腰間的步話機吼道:「小江,你什麼情況?怎麼能隨意讓人進現場?」

  「黃隊長,別怪小江警官,因為我是鍾志明的母親。」中年女人依舊一臉嚴肅。

  「鍾志明?」這回讓我心生疑惑了,轉過頭對著黃海問道,「鍾志明是誰?」

  黃海用手指小弧度地指了指房間中躺著的屍體,沒有開口正面回答。

  很明顯,床上的死者正是鍾志明。女人向眾人身後望去,結果下一秒,她就開始失控了。

  「這是命案現場,已經被封鎖了,請配合我們的工作。」黃海試圖阻攔對方。

  「他都已經死了,你們還想怎麼樣?」中年女人早已泣不成聲。

  「按照相關的程序,我們需要將屍體帶回去解剖。」秦煙雨冷聲說道。

  「解剖?」中年女人咬牙切齒地破口大罵,「你們不能留他一個全屍嗎?」

  秦煙雨定了定神,回答她:「我懷疑他是非自然死亡,我們有必要為此展開調查。」

  「不行,我就這麼一個兒子,你們不能這樣做。」

  其實,我的內心深處非常理解,一位母親聽到自己孩子死後還要被解剖,確實讓人無法接受。但根據1979年9月10日衛生部重新修訂發布試行的解剖屍體規則第二、三條規定,可以進行屍體解剖的屍體有以下幾種,分別是:普通解剖(僅限醫學和其他教學,分別是無人認領的屍體和死者生前有遺囑或者家屬自願提供解剖者);法醫解剖(涉及刑事案件、急死或者突然死亡,有他殺或者自殺嫌疑、因工農業中毒或者烈性傳染病死亡涉及法律問題的屍體)。

  所以,我為案子能順利偵破,又耐心解釋道:「女士,我非常理解你的感受,但按照相關的法律流程,死者有他殺或者自殺嫌疑,我們警方有權將屍體進行解剖。這是對您和死者負責,也同樣是對法律負責,希望您能理解。」

  儘管死者的母親不情願,但依據法律規定,她只好看著我們和運屍車運走鍾志明的遺體。

  過了半個多小時,鍾志明的屍體就躺在了解剖室的解剖台上,我依然是本次負責主刀的法醫。經我的初步觀察,死者的口鼻處有淡紅色泡沫之外,後面就沒啥有用的線索了。於是,我快速將死者的外衣全部褪下。

  眼下,除了之前發現的那過早出現的屍斑外,並沒在屍體表面找到明顯外傷。話雖如此,我還是照舊用手稍微按壓了一下死者的屍斑,看見按壓時屍斑稍稍出現了褪色跡象,而且眾人合力將死者翻身之後,同樣發現死者身上的屍斑有轉移。

  「天哥,現在我們怎麼辦?」程華龍看著那一大塊屍斑問道。

  我自然也在打量解剖台上的屍體,深吸一口氣說:「先確認死者的死亡時間。」

  說著,我專門翻開死者的眼皮,看了一下:「死者眼瞼渾濁,屍僵蔓延至全身,暫時沒出現緩解的跡象。」

  然後,我持刀徑直用標準的一字式解剖術開始進行解剖。我成功劃開死者的胸腔之後,並沒有著急去檢測死者的那些內臟,而是首先劃開死者的屍斑,屍斑處立即流出了紅色的血液。

  我說了一句:「屍斑處於擴散期(二期屍斑),所以死亡時間初步斷定為12~24小時。」。

  白靜靜則拿出相關的記錄本,一邊跟著我的解剖動作固定線索,一邊同步記錄結果。

  「那接下來我們做什麼?」程華龍提問道。

  「既然死亡時間已初步確認,我們能開始分析死者的真實死因了。」

  「天哥,你準備從何處入手?」白靜靜已經將之前的屍檢結果記錄完畢。

  按照我以前的解剖手法,通常習慣先從死者的胸腔處下刀,但今天卻是先解剖屍斑。而且這具屍體最為明顯的現象是口鼻處有淡紅色泡沫,所以胸腔的位置自然比較其次了,難免白靜靜會有此一問。

  「眼下最明顯的線索是那些淡紅色泡沫,自然要從死者的肺部入手。」我持刀解說道。

  但在下刀解剖之前,我首先敲開了死者的口齒,其結果卻令我大吃一驚。因為死者的口腔局部出現了嚴重的腫脹腐爛跡象,就跟特殊的炎症有些類似。於是,我為弄清楚其中的原因,又徑直劃開了死者的喉部,同樣存在相同的情況。

  我暫時停止了解剖,因為我聞到咽喉處正散發出一股杏仁味,甚至比現場的還濃烈很多。

  「天哥,你怎麼停手了?」程華龍見到我停頓下來便問道。

  我沒有回答他,右手握刀成功取出死者的胃,我想確認胃內有沒會發出杏仁味的物品。

  當刀打開胃的瞬間,就有了意外發現,因為胃內非常乾淨。這是至少死前一天沒進食的現象,而且乾淨到只有一些沒有消化的白色、紅色的粘液。根據我師父傳授的經驗,我很清楚這些白的、紅的都是藥物。非常幸運,還存在一兩片沒完全消融掉的藥片。可惜最終並沒在胃內找到杏仁味的物品,那隻存在一種可能:死者生前吃過並已被消化。

  不過,我也明白法醫斷案不能靠猜,根據眼下的情況來看,必須對死者進行全身檢測。

  「阿龍,你今天找到的那個東西檢測出來了沒?」我突然轉過臉問身旁的人。

  「那個經過檢測,確認那玩意是木薯。」程華龍隨口回答道。

  「木薯?」

  程華龍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照片,上面是一個放大版的木薯,而且表面長滿了大量的觸鬚。

  「木薯輪廓近圓形,掌狀深裂幾達基部,裂片為3-7片,倒披針形至狹橢圓形,頂端漸尖;葉柄長8-22厘米,稍盾狀著生,具不明顯細棱;托葉三角狀披針形,種皮硬殼質,具斑紋,光滑。」程華龍迅速說出一堆數據。

  「你說了這麼多,趕緊給我講重點!」白靜靜在一旁相當不耐煩。

  程華龍撇了撇嘴:「木薯原產巴西,現在全世界都有種植。木薯的塊根富含澱粉,是工業澱粉原料之一,所以可以食用。木薯存在時間已有百餘年,通常有枝、葉淡綠色或紫紅色兩大品系。」

  「哼,就你知道的東西多,臭顯擺啥呀?」程華龍還沒說完,白靜靜就吐槽道。

  「白靜靜,你現在是啥意思?」程華龍表示有些不服。

  「你說那麼多,簡而言之就是可食用吧?」我插嘴提問道。

  程華龍有些尷尬地看向我,點了點頭回答道:「沒錯,確實可以吃。」

  白靜靜的白眼都要翻上天了,因為這是阿龍從垃圾桶里找到的東西,她根本沒啥興趣。

  「我認為,木薯絕不是造成死者死亡的原因之一。」我看著另外幾個人說道。

  隨後,我馬上有指著死者的肺部:「因為死者的口腔和呼吸道內出現了腫脹發炎。」

  「可他的死亡時間連24小時都不到,不會出現這種情形吧?」程華龍苦著臉問道。

  「很顯然,應該還有別的原因。」

  「老大,你怎麼看?」

  我沒有回答秦煙雨,而是繼續用刀直順著死者的胸腔往下劃開,將其肺部給取了出來。

  「死者的兩肺出現了明顯的急性充血、水腫,而且還伴有小範圍的出血小點。」我越往下繼續解剖,內心就越沒有底氣。因為現在死者的死因很奇怪,很像他殺的同時又像疾病死亡。

  為能找出真正死因,我硬著頭皮繼續解剖死者的心腔,心腔內五雞脂樣凝血(指血液於體外形成或死後血液中白細胞、血小板及紅細胞凝集形成的凝塊)。我仔細觀察數次後,側著臉對白靜靜囑咐道:「我邊說你邊記,死者的心臟質軟、鬆弛,兩側心腔擴張,心腔內充滿暗紅色流動性血液,各瓣膜、乳頭肌無異常,心肌間質水腫,心尖鈍圓,心外膜下脂肪沉著,並向心肌間質浸潤,心肌萎縮,心肌有小血管炎,局灶性心肌間質炎,竇房結周圍炎或呈缺血性病變,還可見關小動脈內膜增厚等病變,伴有心肌小灶壞死,心肌纖維萎縮、變性。」

  白靜靜的筆在紙上飛速記載,伴隨著我的深度解剖,越發感到奇怪,因為死者的肝、脾、腎、胃腸等內臟器官都充血嚴重,腎小球球囊也有擴張現象。我便繼續開口說:「死者胸腺淋巴組織增生,腎上腺皮質變薄,並且呈束狀帶。」

  說到這兒,我直接從手邊的法醫箱裡拿出一個鋸狀的大傢伙,首先在死者的頭顱處橫向劃出一條涇渭分明的白線,然後用右手拿著鋸子小心翼翼地鋸了起來。整個解剖室陷入了詭異的死寂之中,除了鋸子和頭顱之間「吱吱」的摩擦聲外,根本聽不見別的聲音。

  關於這種最原始的處理手法,我曾經在師父某次的解剖現場見識過,本來可以用專門開顱的器械。可我清楚那樣很容易破壞腦部的組織,影響到後期案件的性質判斷。所以這次我當著所有人的面,小心翼翼地鋸死者的頭顱,場面可謂相當震撼了。

  不一會兒,我便將死者的頭顱完全取下。眾人都瞧見死者的腦部出現了腦充血情況,並且微血栓也已形成,神經細胞缺血性變。我和秦煙雨對視一眼,顯然我們都明白造成的原因。然後,我小心翼翼地將死者的頭顱蓋給安回去,並用線重新縫上。因為如果是像秦煙雨跟我猜測的那樣,屍體馬上會歸還回去。

  可我依然不死心,打算最後一搏,繼續用刀劃開死者的胰腺,胰腺體出血功能沒喪失。

  見到如此情景,我不禁有些喪氣。胰腺體雖然能出血,但依然沒起到絲毫逆轉性作用。

  「阿龍,將內臟都遞給我。」我指了指放在器皿中的心、肺等內臟。

  「行,馬上弄。」當程華龍把內臟完全置入胸腔後,我與秦煙雨聯手縫補屍體。

  「老大,你這是?」程華龍雖然不太懂法醫解剖學,不過今天的流程明顯沒走完。

  「縫補屍體。」我忙著手裡的活兒,頭也沒有回地回應道。

  「天哥,這屍體算解剖完了嗎?」白靜靜同樣一臉迷惑地追問道。

  「嗯。」我暗暗點了下頭,手裡的縫補動作並沒停下。

  「這次的解剖結果如何?」白靜靜舔舔下嘴唇,鼓起勇氣問了一句。

  我搖了搖頭沒有答話,然後又長嘆了一口氣,臉上的表情相當失落。

  「天哥,你別嘆氣,結果到底怎麼樣呀?」白靜靜的心中早已急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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