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五章：你和孩子是不是不要我了？

  這一年多兩年，南綰不大去想和寧霽塵重逢的情景，想來是因為當初的假死那般轟轟烈烈，以至於她自己其實也當自己是死了的。

  所以看到寧霽塵，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只是看到寧霽塵，總是不由自主想起在晉南發生的事情，一樁樁一件件都讓她沒法子再去承受分毫，不若她也不會走得那麼決絕。

  寧霽塵戲謔的話從口中說出，因著他的身份，南綰微微福了福身：「臣妾知錯。」

  就那麼幾個字，寧霽塵都覺得自己想來是要瘋了的，南綰一遇上他，就變得客氣疏離，但曾經，曾經他們也愛得死去活來過不是麼？

  

  但現在的南綰，是真的不愛他了麼？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是不是大婚前，她本著最後的羞恥心，到飛魚宗字字懇切的表白自己的心跡之後，就拋下了情愛，一心只做好太子妃。

  抑或是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情，南綰對他的愛，在一次次的出生入死，勾心鬥角中被消磨乾淨。

  南綰立在原地，端莊又賢惠，寧霽塵都不知道自己剛剛在樹上看見的那個爽朗開懷的女子是不是她？

  啞著聲音：「本王……」似又覺得不妥，現在沒有辰王，沒有太子，他其實只想做南綰一個人的寧霽塵。

  「我沒有怪過你。」

  南綰揚起頭，看著寧霽塵，笑意不達眼底：「多謝殿下。」

  寧霽塵急切的上前，在和南綰面對面的一瞬間卻有些退縮，看著南綰，心下難安，伸出手想要觸碰，又怕當下只是一場夢。

  聲音帶有哭腔，就這麼愣愣的闖進南綰的心裡：「你……你和孩子是不是不要我了？」

  寧霽塵自小就討厭被拋棄，母妃拋棄了他，大哥拋棄了他，現在就連南綰也要拋棄他，寧霽塵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有多糟糕，才會讓南綰就這麼義無反顧，不惜一輩子隱姓埋名，帶著孩子也要離開他。

  南綰笑了笑，寧霽塵看著南綰的眼睛，那笑意不達眼底，自己又如何感覺不到呢？

  「殿下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寧霽塵聽著南綰的話，突然就知道了南綰想說的話，但就算是騙他，寧霽塵突然好想南綰騙騙他。

  「你別說了，我不想聽。」

  南綰微微福了福身：「天兒晚了，殿下還是早些回去歇息吧，太子妃南綰已經死了，現在這裡的，只是布莊老闆娘南綰。」

  寧霽塵不想離開，他有多想南綰，旁人不知，但他自己知道：「綰綰，我，你能原諒我麼？」

  南綰看著寧霽塵，眼神堅定又真摯：「我不惜假死，和所有親朋好友斷絕往來也要離開，殿下認為，我能夠原諒你嗎？」

  「我假死欺君，就這一條，就會將我南家送入萬劫不復的境地，可我還是這麼做了，殿下，我們回不去了，你有你的權勢謀略，我只是個小女子，我想的，只不過是讓孩子們平安無事的長大，僅此而已。」

  寧霽塵似乎是想證明什麼，眼看南綰要轉身離開，急切的擋在南綰的面前：「綰綰，我現在不是太子了，我就是個閒散王爺，若你不喜歡，我連這個閒散王爺都可以不做，我們就做一對普通人夫妻就好，行不行？」

  南綰不想再重蹈覆轍，推開寧霽塵：「夜深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說完，毅然決然的離開，寧霽塵看著南綰決絕離開的背影，捂著胸口跪倒在地，那裡抽得他痛得快要暈倒，一下又一下，寧霽塵只感覺咚咚咚得跳得他沒法子再忽略。

  全身都痛，秦斂趕到的時候，寧霽塵臉色蒼白大口喘氣，秦斂嚇了一跳：「公子，您沒事吧？」

  寧霽塵兀自搖了搖頭：「沒事。」

  南綰倚在門上，一點一點的滑倒在地，寧霽塵的到來就好似一場夢，勾起了她不想回憶的過去。

  其實她有過猶豫，但每次回憶起寧霽塵的時候，才發現，嫁給寧霽塵的幾年，她不是在被人算計，就是在算計別人，累得她連大口呼吸都沒有時間。

  只能一次次被迫或主動的去做一些她不願意但又不得不去做的事情。

  抑或是到了現在，南綰也不大能接受自己曾經變成了那樣恐怖的人，准汗也好，沈謙修也好，再或者寧霽深和容妃，那麼多的人，都是被她算計而死的，她接受不了自己滿手血腥的樣子。

  在邊關打仗沾染人命的時候，她尚可以欺騙自己，那是為了百姓，那容妃呢？寧霽深呢？

  為了報仇，因為容妃對她起了殺心，因為容妃不中用了，她不是個什麼聖母心的人，但也不願意自己成為一個只知殺戮的冷血惡魔，更不想自己的孩子，以後變成和她，還有寧霽塵一般的人。

  她不願意，他們應該有更曠闊的天地，他們應該要去見識一下這世上的美好，而不是一輩子拘泥在謀略算計中，互相殘殺。

  寧霽塵回到客棧，一遍遍的告訴自己，離開吧，反正南綰不要自己了，但是一旦想到要離開，或許和南綰和孩子們這輩子都再難以相見，寧霽塵就難過得不能自己。

  南綰以後沒有他會怎麼樣呢？會不會和今日見到那個溫柔和煦的男子在一起？兩個人吟詩作對，快意人生。

  他做不到，他光是想想就覺得自己嫉妒得快要發瘋，那是他的，南綰是他的，以前是，現在是，將來也只能是。

  他不是什麼大慈大悲的聖人，他喜歡的人，他愛的人，就應該要留在他的身邊，南綰為他做了許多，他也為了南綰做了許多。

  他和南綰就應該一輩子糾纏到死，一輩子相愛到死，南綰，是他的南綰。

  秦斂進來的時候，寧霽塵捏著柄扇子已經被折斷了好幾截，寧霽塵看著秦斂，有些愣愣的：「你說這世上有沒有什麼可以讓人失去記憶的藥？」

  秦斂一驚：「公子，您這般？」

  寧霽塵轉過身，說得認真：「你說，我若是給綰綰下了失去記憶的藥，她能不能再一次愛上我？和我在一起？就做一對普通人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