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八 家書傳

  王希孟走了不久，華文便被押送至開封府，卻不知怎麼的，被一伙人劫持帶走，官差們追捕未果，只能當做華文的同夥，張貼海捕公文，十日後被人發現死在張家祖墳里，屍體已經腐爛，於此同時，華家院子裡，有人丟了大量的金子和銀票進來，這件事在汴京城並不算大事，隨著時間推移，逐漸被人淡忘。

  十一月天氣漸冷，趙佶攜了鄭瑜兒和待產的劉貴妃，一同到瓊林苑小住賞景，也算散心，王希孟身為天子近臣，跟在趙佶身後，群臣皆側目。

  趙佶穿了一身窄袍，頭戴朝天幞頭，身穿白靴，身後便跟著鄭瑜兒，她病已痊癒，大抵是此前侍疾的緣故，二人並排行走，有說有笑，倒比此前恩愛許多，反觀馬上要臨盆的劉貴妃，大腹便便，手腳都浮腫，走兩步已經氣喘吁吁，王希孟一直低頭行走，他這般低調不張揚，倒是令鄭瑜兒很放心。

  「官家，我瞧這王畫師年紀輕輕，眉宇間還有一股靈氣，長得又是眉清目秀，臣妾見了也覺得喜歡。」鄭瑜兒如此說來，在趙佶耳中宛如是黃鸝鳥般，不由點頭道：「是啊，你看他，金玉之物向來不放在眼裡，加上年紀也小，不必忌諱什麼。」

  鄭瑜兒眸光微轉，見王希孟細觀花鳥，眼神清澈，不由暗暗點頭，這宮裡，還能保持這樣的人可不多。

  「官家心裡高興，這才是最要緊的，臣妾常想，不能時時侍奉在官家身側，有這麼一位知己在旁，官家最近的心情都開懷許多，對他，臣妾是感激啊。」

  

  趙佶目露感動，劉貴妃瞧見了，只好捧腹哀嘆道：「娘娘跟官家相談甚歡，能不能說與妾一起聽？」

  鄭瑜兒斂眸，伸出手道：「好妹妹，你如今這月份越來越大了，有什麼需要的，你也趕緊跟官家提一提，別自個委屈著。」

  趙佶心情好，也點頭道：「是啊，都來了御苑，愛妃可有什麼不習慣的？」

  劉貴妃摸著肚子，心想著讓趙佶關心關心她，張口就道：「官家若真是心疼我，就把調走的人給我換回來吧？我身邊用慣了的小黃門驟然走了，實在是不習慣的緊。」

  趙佶聞言，笑容凝在嘴邊，王希孟也是抬起了頭，看向劉貴妃，她沒發覺周圍氣氛的凝固，猶自抱怨道：「官家你都不知道，前幾日，好好地突然進了一幫人，把我身邊的人帶走的帶走，來侍奉陪產的嬤嬤都換了，妾好不習慣，這都要生了，還要教那些宮女內侍們做事，妾累得慌。」

  鄭瑜兒觀趙佶的臉色越發不好，趕緊打斷了劉貴妃，「妹妹的話我記住了，回頭挑幾個得力的侍奉妹妹。」

  劉貴妃蹙眉，嘟嘴道：「皇后娘娘，您方才不是說，有什麼不舒服的儘管說麼？如今我說了，你怎麼又不答應了，不過是幾個內侍嘛，調回來吧。」

  鄭瑜兒被她手拉扯著撒嬌，又不好掙開，尷尬的有些下不來台。

  「既然不舒服，就先回去休養吧，至於你宮裡的人他們自有去處，你何苦心心念念，我看新撥過去的人就不錯。」趙佶說罷，一甩衣袖，大步流星向前走了，鄭瑜兒忙鬆開劉貴妃的手，跟了上去。

  劉貴妃愣在原地，見趙佶走遠了才反應過來，「官家，官家！」

  王希孟杵在這尷尬，便對劉貴妃行禮，想追上趙佶，沒想到被劉貴妃拉住，「王畫師，官家是怎麼了？他是不是生我氣了？」

  王希孟被她扯住，面色微紅道：「劉娘子，小臣不知，還請放開小臣。」

  劉貴妃這才發現自己抓著他，忙跟燙手山芋似得撩開了手，王希孟藉此跟上了趙佶的依仗隊。

  「劉娘子，官家讓你回宮，小人送你吧。」

  劉貴妃逼視著眼前的內侍，憤而轉身。

  趙佶好好地心情被破壞，一臉郁色，鄭瑜兒只好勸道：「官家，我已經命人備好了陽澄湖的閘蟹，特地親手做了蟹釀橙，官家許久未品嘗過我的手藝，要不要試試？」

  趙佶看著她，拍了拍她的手，「還是你懂得體恤。」

  這邊廂，劉貴妃坐著馬車回宮後，見宮內種種，心頭氣悶，先是腹內作痛又是發脾氣，等發泄完畢後，才想起一個人來。

  她將殿內的人都轟了出去，便自己磨墨寫字，如今她這般在官家面前不得臉，只能求助蔡京了。

  與此同時，熙州朔北軍營，大風凌冽，黃沙遮日，一個梳著辮子的少女騎著馬，身穿紅衣，從風雨鎮上出發，抵著風沙朝軍營而去，風沙中，幾乎看不見前方的路，她頭帶紗巾，腳步不停，不停鼓勵著身下的馬匹，她的眼睛亮亮的，好像急切的等待這什麼似得。

  戍守軍營的將士們看到她跟著揮了揮手，上前接過她的韁繩。

  「南依，今日風沙這麼大也來看你哥？昨日不是剛來過麼？」

  下馬的紅衣少女正是李南依，她輕巧地甩了甩手上的包袱，「我夫君給我寫信了，讓大哥給我讀呢。」

  「原來是這樣啊，快進去吧，小將在帳內。」

  「噯。」

  李南依飛奔入營，像個靈巧的燕子。

  「傻丫頭，我瞧她一個人住在風雨鎮上，也不像話，太孤單了。」

  「哎，王畫師還記得她麼？這都走了好久了，也沒見他來接人。」

  「不知道啊，不過南依是漂亮多了，臉上那個刺青看久了，也挺有意思的。」

  李南依一步並作兩步，飛快衝上了李少卿的營帳內，一下就掀開了帘子，屋內三個男人都沒料到這時候突然來人，回頭望去，李南依俏生生的站在那，逆著光，都能感受到她的開心。

  「南依？你怎麼來了。」

  李南依走到李少卿跟前，把包袱遞給他，「哥，希孟哥哥來信了，我等不及就來了，你快看看，他說什麼？」

  李少卿挑眉，「是麼？」

  玉昆冷哼道：「這麼快又來信了，看來這小子混得不錯嘛。」

  士忠錘了他一下，「少胡說。」

  李少卿打開李南依手裡的信，一目十行看了下來，越看越開心，李南依急道：「哥，你別光顧著自己看，你說給我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