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萬感愁中來
2024-06-01 21:15:47
作者: 眼神正直的大妹子
「夫子,你這是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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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希孟的話打斷了鄺啟元飄遠的思緒,「沒什麼,你畫好了麼?」
「畫好了,夫子,您瞧瞧。」王希孟把剛畫好的圖給鄺啟元看。
鄺啟元不敢置信的揉揉眼睛,「你畫的?這設色,怎麼變得這樣好了?」王希孟可有兩個多月沒練畫了,怎麼突然就開竅了呢?
「全靠它。」王希孟拿起隨身帶的刺繡包,「我現在才知道,原來那麼多生活中的東西都給了我啟示,但我都沒留意。」
「可是你這進步也太快了,這畫你畫了多久?」鄺啟元震驚的拿著畫站起來。
「沒多久啊,不過五日吧。」
「這...這兼具了北派的豪邁又有南派的疏朗精緻,二者合二為一,設色自然且富有生氣,希孟,你當真是個天才啊,你天生就是要名揚天下的,我真是慚愧,將來怕是教不了你了。」鄺啟元捧著王希孟的畫,坐了下來,怎麼看,怎麼好。
「夫子是哄我的吧。」王希孟之前受挫太多,乍被誇獎,都覺得有些不敢置信了。
「絕無虛言,當真絕妙。」鄺啟元被這副水痕未乾的山水畫給震撼住了,「快拿回去讓你娘看看,她一定開心。」
「是,謝謝夫子的教導!」
王希孟拿上畫,喜滋滋地出了學堂,至街上的時候,發現不少鋪子都貼上了封條告示,還有官兵正在人家家裡翻箱倒櫃的,他也不敢多看,靠在牆邊走。
「國稅又上漲了呀!這日子越發難過了。」
「你們是不知道呀,好幾戶蘇州的大戶人家,一夜之間,房子田產全沒了。」
「怎麼會這樣啊。」
「說不得,說不得呀。」
王希孟聽著告示下的百姓們念叨,沒由來的,覺得又有大事發生了。
「官爺,官爺!饒了咱們老百姓吧,我就剩下就一個扇子鋪了,若是查封,我這一家老小該怎麼活啊!」
前頭有求饒聲響起,王希孟隨著大眾擠過去看看。
「劉掌柜家這是怎麼了?」
「不知道呀,說查封就查封,定是惹事了。」
「你們不知道啊?蘇扇商會公然抵抗朝廷增加賦稅,去官府告狀,乾脆一鍋端了。」
「難怪咱們這大市關了不少鋪子!都是蘇扇商會的吧?」
圍觀人冷漠又害怕地訴說著受害者的情形,王希孟越聽心裡越沉重。
劉掌柜被官兵甩開,趴在地上像一條喪家之犬,身後的妻兒跪在地上,面對自己即將到來的悲慘命運只能選擇哭泣。
「爹!」
「官人!」
昔日的富庶之家,卻落得如此田地,豈能不令圍觀的百姓心寒。
劉掌柜的女兒抬起頭來,王希孟詫異地瞪大眼睛,這不是今天早上來的那個小娘子麼?
劉小娘子自然也看到了王希孟,卻不再是之前那無憂無慮的模樣了,斂眉低頭,她如今只能為自己的將來和命運哭泣了。
「聽說了麼,劉家的小娘子原本跟著繡坊街的花娘子學刺繡的,將來可以入宮當儀鸞司的女官,如今怕是不成了。」
「走走走!看什麼看!」官兵們見人越來越多,開始驅散。
王希孟被哄出來,他捏著畫,繼續進去也不是,退出來也不是,等人都走遠了,王希孟才發現,官府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把人帶走了。
他看著原本客似雲來的劉氏蘇繡鋪那兩張交叉的封條,雙手攥成了拳頭。
王希孟回到家時,錦娘正坐在屋內唉聲嘆氣,母子倆都有心事,誰也沒先開口說話。
過了良久,錦娘才起身道:「我去做飯。」
「娘,你今日怎麼沒做刺繡?」王希孟突然問道。
錦娘一愣,不自然道:「想休息休息,你手上是什麼。」
王希孟這才發現,一門心思想帶回來給娘看的畫,已經因為自己用力過度,捏破,捏皺了,他隨手丟在了桌上,「沒什麼,只是隨便畫的。」
「嗯。」
王希孟坐著盯著院子裡的月亮,錦娘做好了飯端進來,素日裡為了讓自己長身體,娘都會買些肉,今日卻只有一碗粥,王希孟納悶的看著錦娘道:「娘你不吃飯麼?怎麼只有一碗粥。」
「娘不餓,在繡坊吃了點糕點回來的。」錦娘攏了鬢髮到耳後,坐著看王希孟吃飯。
王希孟心中起疑,娘平時就算繡坊有什麼吃的,也會帶回來給他吃才是,而且她怎麼好好地想起來不做刺繡了?
「別看著娘,我真的吃飽了,今日去繡坊,又拿了些銀子,娘都存起來,以後你去汴京能用。」錦娘摸了摸王希孟的頭。
「嗯,謝謝娘。」見錦娘確實開心,他才把疑惑放下。
一碗粥沒多少份量,王希孟一個小孩子,很快就喝飽了,錦娘收拾碗筷去廚房洗,才兌了點開水倒鍋里,和著剩下的米湯喝下去,權當是飯了。
與其同時,她也犯愁,蘇州商會全部被封,繡坊也關了,花娘子這些掌柜下了牢,接下去該怎麼辦?她還能用什麼辦法賺錢養活孟兒呢。
月光清冷地撒在院落里,錦娘與王希孟一個在廚房,一個在屋內,齊齊嘆氣。
王希孟一整晚,夢裡都是蕭條的街道,女子和兒童們的哭泣聲,還有男人的哀求,他沒睡好,神情懨懨地去學堂,迎面就遇到了鄺啟元。
二人對視一眼,驚訝地問道:「你也沒睡好?」
隨後,又沉默下來。
還是王希孟率先打破僵局,「夫子為何夜不成寐。」
「官府下了死令,把東坡居士的文集都焚毀,不僅如此,淮海居士和山谷道人的都一併焚毀,這...這也太過分了。」鄺啟元痛心疾首,身為文人,見大家之心血都被付之一炬,不能萬古流芳,怎麼會不扼腕,王希孟聽完蹙眉,蘇軾可是鄺夫子最欣賞的人了,難怪他會如此。
「你呢,你為何睡不好?」鄺啟元問道。
「朝廷又加賦稅,街上很多市集都關了,又有無辜的百姓受到牽連。」
此時的蘇州,完全籠罩在了一片愁雲慘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