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奪位（二）

  向太后神色更加不愉，自己早就放出風聲要立趙佶，這章惇身為宰相難道不知道自己的意思麼？公然一而再再而三地在這裡與她作對，怕是真的想把她擠下去供著朱太妃上位把持朝政了。

  「章惇！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麼？」向太后猛地一拍龍座，可見是發了大火。

  章惇出了名的硬脾氣，也站著不動，覺得道理站在自己這一邊，有什麼理由讓步？

  「臣只是應祖宗家法，望太后明鑑！」章惇硬邦邦的回覆。

  「祖宗家法？誰人不知道趙佖幼年曾患眼疾，一隻眼睛瞎了，這樣的人，如何能堪當我大宋國主？說出去豈不是讓鄰邦笑話？令天下百姓議論紛紛？章惇，我看你這是越活越糊塗了！」向太后沒好氣的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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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惇被接連訓斥，也慌了神，用袖子擦了擦額上的汗，「那請太后說個人選吧。」

  向太后這才順了口氣，她語氣堅決地說道：「老身無子，所有的皇子都是神宗的庶子，不應當再有什麼區別，簡王排行十三，不可排在諸位兄長之前，而申王的眼睛有疾，不便為君，所以，老身覺得，還是立端王為好。」

  此言一出，向太后自己的黨羽並未有所反應，反而是章惇那邊，急了眼，開始聚在一起討論。

  「端王為人荒唐，如何為君啊。」

  「是啊，就是個紈絝，將江山交給他，豈不是完了。」

  不過所有人也都看得出來，向太后找那麼多藉口，就是為了立趙佶為帝，找他們議事僅僅是走個過場罷了，所以大家對再次諫言，也不敢上前了。

  章惇越聽越惱怒，乾脆轉過身對太后下跪道：「太后，恕老臣對太后的建議無法苟同，自古以來，長幼有序，論長幼就是立申王，論禮律也是簡王，端王......」章惇欲言又止。

  向太后鳳目微眯，「端王怎麼了？」

  「端王輕佻！不可以君天下啊！」章惇的聲音宛如雷鳴，在偌大的紫宸殿內迴響著，在大家眼裡，這硬茬怕是瘋了，敢這麼污辱繼位人選，就算端王真的輕佻，也不能宣之於口啊。

  向太后不怒反笑，「老身以為，像這種無稽之談，章大人這種肱骨之臣怕是不會聽進去的，沒想到章大人也如市井村婦一般，人云亦云！」向太后說完，也不顧章惇跪著，問道：「諸位宰執們都說說，神宗的皇子們中，誰最有才學，誰書畫雙絕，誰又最為孝敬兩宮。」

  大臣們面面相覷，無人敢上前，得罪了章惇亦或是得罪向太后，都是吃不了兜著走。

  這時候，曾布出列了，他本是章惇提攜上來的人，如今正急於擺脫章惇，凌駕於章惇之上，又早已投靠向太后，這是他最好的時機，錯過了可就沒有了！

  章惇見曾布出來，原本以為是要幫自己的，連忙道：「太后，老臣一言您不聽，也聽聽其他臣子們的說法吧。」

  向太后挑眉，看向曾布，「哦？那老身真的要聽聽了，曾布，你官居知樞密院事，你來回答老身剛才的問題。」

  曾布在章惇鼓勵的眼神下，大聲道：「臣覺得，端王聰慧機敏，乃神宗皇子之中，最有才學之人，也是最仁孝兩全之人。」

  章惇瞪大了眼睛，手指著曾布，「你！」你竟然臨陣倒戈，背叛了我？章惇不敢說出口，只是氣急攻心，在想對策。

  曾布可沒給他機會，在向太后不阻止的情況下，率先向章惇發難，「章惇，你可知罪？身為百官之首，對著當朝太后疾言厲色！在紫宸殿上躥下跳，你眼裡還有君臣麼？你簡直失盡臣子本份！」

  然後曾布疾行兩步，跪在了向太后跟前，直言道：「太后，臣懷疑章惇力排眾議非要立簡王為帝，是別有用心啊！」

  章惇腦子嗡嗡作響，縱然他料到了立簡王怕是不行了，也沒想到曾布會反將一軍，還要治他一個大不敬之罪。

  曾布繼續道：「太后的聖諭極為恰當。」

  向太后嘆了口氣道：「神宗在時，也常常與老身說，端王有福壽，且仁孝，與諸王不同，如今看來，確實如神宗所言，立端王才是！」

  此時，尚書省左丞蔡卞與中書門下侍郎許將也相繼表示贊同，就連韓彥忠等幾位老臣也紛紛附和，「合該依從太后聖諭。」其他的官員們見章惇兩樣都不占理，向太后又擺明了就是要立趙佶，一起出列認同趙佶為帝。

  章惇大勢已去，勢單力薄，再強行辯解，那就是罪上加罪，坐實了自己別有用心，只好搖搖頭做出讓步。

  朱太妃抽噎著目送趙煦被抬入靈柩內，才起身紅著眼扶著靈柩，替趙煦將衣服整理好。

  「六哥，你路上好走。」朱太妃哭的情難自禁，被藍從熙扶了下來，跪在了一旁。

  劉清菁為趙煦，也為了自身的將來，哭的暈死過去，但這時候，哪有人會理睬她呢？慧心入殿內，輕聲在朱太妃耳旁道：「華陽教主聽聞先帝去了，特地送了經文過來。」

  朱太妃這才想起在瑤華宮內，自己還有個被廢黜的兒媳婦，「也難為這孩子有心，去先帝靈柩前燒給他吧。」

  「是。」

  既然趙煦的後事已經準備妥帖，便是讓皇子們去祭奠的時候了，趙似率先起身，擋在了趙佶與趙佖身前準備率先入殿。

  趙佖向來對人淡淡的，自然也不會跟他計較這個，趙佶斂袖，卻見浩浩蕩蕩的人走了過來，是向太后和宰執們。

  趙佖與趙佶退了下來，趙似一隻腳進了福寧殿，另一隻還在外頭，要進不進的，在朱太妃眼神的示意下，連忙退了出來，但還是站在了趙佖身前，給向太后見禮。

  趙似緊張的捏捏衣服，他出了手汗，心想著等會要當皇帝了，自己可別出醜才好。

  向太后微笑看著趙佶三人，伸出手道：「端王。」

  趙似一愣，神情古怪的看著趙佶。

  趙佶也滿臉驚訝，伸出手去扶著向太后。

  「隨我去祭拜先帝。」向太后握住趙佶的手，一步一個腳印，踏入了福寧殿，全程仿佛沒看到趙似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