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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贈爾砒霜,請君笑納6

2024-06-01 20:10:19 作者: 恬劍靈

  從周欽衍殿裡出來,浮婼就被請去了老君後的鎏佛宮。

  不得不說,老君後確實是鐵了心今日必須見到她。

  這一次,她倒也沒有刻意為難她讓她在外頭跪個把時辰,而是劈頭蓋臉就對她吩咐了一通:「君上跟你提過選後的事了?這事兒,我不會答應的,你也甭想著去摻合。這事情到得最後,對你沒好處。且不說以你的身份壓根就不會被選中成為君後,就算是僥倖能封個妃,你這身份也撐不起你的位份。再者,當初君上為你衝冠一怒雖傳得人盡皆知,可他並未有納你之意,你也便該知曉他對你無意。他的心思究竟在誰的身上,以你的眼力勁兒,應不難猜出吧?」

  車軲轆話反反覆覆說了一堆,老君後絲毫不見累。期間錢嬤嬤還為她續了一杯果子飲,又是捏肩又是捶背。

  浮婼就這麼跪在下首,俯首乖覺地聽訓。

  

  直到老君後說累了,她還依舊俯首及地,恭敬地回道:「娘娘,阿婼有罪。在來鎏佛宮之前,君上便逼著阿婼答應了參與選後。」

  「你說什麼?」老君後大怒。

  「君上有命,阿婼不敢不從。若違抗了君上之命而遵娘娘您之命,阿婼是個死字。可若遵了君上之命而違抗了娘娘您之命,阿婼依舊難逃罪責。敢問娘娘,阿婼該如何抉擇?」

  「那你就選擇掉腦袋吧!」老君後震怒,揚聲便喚人,「來人!」

  有四個粗壯有力的老媼入內,靜待吩咐。

  錢嬤嬤忙規勸道:「娘娘不可!若您處置了浮娘子,這是公然與君上為敵啊!您和君上的母子關係本就有過裂縫,若為了浮娘子而惹了君上不快傷了母子情分,不值當啊!」

  這話,也就只有跟隨了老君後幾十年的錢嬤嬤才敢勸說。

  老君後怒著一張保養得宜的臉,還是有些不甘心:「若留著她參與選後,對三丫頭而言遲早是個禍害!」

  「娘娘此言差矣。」浮婼的聲音擲地有聲,並未有絲毫擔驚受怕之狀,「娘娘您耳目靈通,當是知曉了臨川詩社中孫三小姐與淮煬侯府大小姐一派結仇一事。結辦詩社,本是同好之樂,女娘們卻各有心思分成兩大陣營,為此竟還惹出事端,前有花匠欲行不軌身死花房,後有貴女爭鬧齊齊墜湖。孫三小姐與淮煬侯府的仇怨算是結下了。」

  「那又如何?」

  「娘娘應也知曉了君上不僅有意讓阿婼參與選後,同時也被淮煬侯逼著讓侯府二小姐也參與選後。」

  「確有此事。」讓浮妍入宮,本就是老君後一早便定下的。且浮妍的身子被老君上那個老混帳碰過,親自跑她宮裡來哭訴。她那夜曾親口答應了幫她入了君上的後宮以此作為補償。

  反正君上對她無意,後宮裡多浮妍一個不多,少浮妍一個不少。這般好拿捏的一顆棋子,她用起來應會頗為順手。

  浮婼見老君後似乎完全不在意浮妍,不疾不徐道:「娘娘,浮二小姐的阿姊浮鸞與孫三小姐結下了梁子。您覺得,若浮二小姐有幸入選,她是會站在她阿姊那頭,還是會站在孫三小姐一頭?若是君上礙於淮煬侯的功勳而將她府上的兩位小姐都充入了後宮,那於孫三小姐,可有益處?」

  這會子,老君後才察覺到自個兒一葉障目了。

  她私心裡是知曉了浮妍與老君上的秘密,足以拿捏住浮妍讓她為她所用了。

  可她卻忘記了,浮妍與浮鸞是親姊妹。浮鸞與孫裊裊有仇怨,屆時浮妍究竟會偏向於浮鸞還是會為她所用偏向於孫裊裊,完全會是一個變數。

  想通了這一點,老君後逐漸收斂了怒氣,擺了擺手示意那四名老媼退了下去。

  「浮妍參與選後是一回事。怎麼著,你是想說你參與選後,還能為本宮所用不成?」

  「娘娘難道不好奇為何君上非得讓阿婼參與選後嗎?」

  浮婼一點點拋下誘餌。

  老君後被她這般一提醒,那被自己刻意壓下的疑惑,又重新冒了頭。

  雖她口上說自個兒子對浮婼無意,曾經的衝冠一怒為紅顏不過是過眼雲煙,他的心中不可能會有浮婼。可她心裡到底還是不太確定的。他與浮婼舉止親密,甚至還曾在她的鎏佛宮當著眾宮人的面摟抱她。是以,她一直都擔心自個兒子動了不該有的心思,會給浮婼弄個身份參與選後。那會兒她便派人秘密監視著乾洺宮的動靜,生怕這兒子為了個說書女行差踏錯。好在一切順遂,他後來的選後名單並未出現浮婼,她才鬆了口氣。

  可知子莫若母,這陣子安插在乾洺宮的人頻繁匯報他的異樣,老君後便隱隱覺得他是起了讓浮婼參與選後的心思。

  如今被證實,老君後不得不認定自個兒子對浮婼存在著不一樣的心思。

  可眼前的浮婼,似乎欲給她一個不一樣的答案。

  老君後瞧著那俯首而跪的女子。

  她錦衣華麗,珠光寶氣,恭恭敬敬地跪著,手觸額心,結結實實地磕在地面。禮數周全,甚至都不曾因著她的訓斥顫動分毫。

  「你抬起頭來,倒是說說,君上為何讓你參與選後?」

  見老君後總算是願意聽聽她對此事的解釋了,浮婼當真是有心想要將自己遭受周欽衍威脅的事兒道出,讓老君後去拿捏一下自個兒子。

  可她也知曉,與掌握朝堂實權的周欽衍相比,老君後也不過是仗著一個「母后」之名罷了。當真的涉及決議,周欽衍自有主見,可不會聽老君後那些唱反調的話。

  此條道走不通,浮婼只得走另一條道。

  她抬首,與老君後對視,字字句句誠懇謙恭:「娘娘且寬心,君上對阿婼並無男女之情。他也曾言明,命阿婼參與選後是為了孫三小姐。君上對三小姐之心,天地可鑑。」

  老君後還待問她為何她參與選後是為了孫裊裊,眸光卻是在觸及浮婼的唇時霎時一滯,神色倏忽間便凜冽如刀。

  「你唇上的傷是怎麼回事?」

  錢嬤嬤也是一驚。

  此前浮婼一直俯首回話,她們竟一直未曾留意到她的唇。

  那明顯的咬痕,那新鮮的血跡,那尚未結痂的傷。她也就只是出入了一下君上的乾洺宮,一轉眼就成了這副樣子。

  這期間兩人之間若沒有發生點什麼,誰信?

  *

  浮婼聽得老君後的喝問,當即便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她的唇!

  該死!

  她竟忘了這一茬。

  從周欽衍的殿裡出來到鎏佛宮的一路上,竟也沒個人提醒一下她。

  「這是君上為了逼迫阿婼參與選後,咬的。」

  浮婼力求鎮定,說得那叫一個輕描淡寫,可聽在老君後耳中,卻是格外刺耳。

  「什麼意思?」

  「娘娘,此事有些複雜,您只需明白君上對阿婼無意即可。若君上真的對阿婼有意,不會故意留下如此明顯的痕跡。」

  老君後瞧著她唇上的傷,卻並不這麼認為,心中的警鐘大作,只覺得有些事情似乎要朝著失控的方向發展了。

  「事情複雜便往簡單了說。」老君後冷聲道。

  一番問責,浮婼總算是在交代了來龍去脈之後險險過關,又指天發誓會在選後比試中為孫裊裊鞠躬盡瘁死而後已,這才被老君後賜了一對鐲子打發出去了。

  一出了鎏佛宮,她長長舒了口氣,總算是活了過來。

  只不過,指腹觸及唇上的那道傷,對周欽衍卻是愈發惱恨了起來。

  這男人,以此威脅她也便罷了,明知她會被老君後問話,臨走前竟也不知提醒一下這傷口。不,他是故意的。他本就有意讓老君後看到她唇上的傷!亦或者說,他以此威脅她是其次,反倒是讓老君後瞧見她唇上的傷才是目的。

  這已不是她第一次被他咬破嘴唇了。誠寧伯府假山的那一次,她只當他報復,可這一次,他竟還利用此事算計了老君後。

  他是想以此讓老君後對她的辯解不能盡信嗎?還是說,讓老君後明白他非得讓她參與選後的理由,讓老君後誤會他對她確實有意?

  「浮娘子,娘娘命奴婢領你出宮。」殿門前,一個鎏佛宮的宮婢出聲道。

  浮婼一瞧,竟是老熟人了。

  上一次被老君後宣入宮中時領著她在日頭底下走了許久的宮婢。後來自己三言兩語借著周欽衍的勢,讓她賣了她一個好。

  「有勞冬雪姑娘了。」

  冬雪引著路,目視前方,壓低了聲音道:「最近孫三小姐時常進宮與老君後問安,偶遇過晏太子幾次,小太子與之相處極為親切。浮娘子若有意與孫三小姐一較高低,興許也可以走走小太子的路子。」

  晏晏……

  浮婼的眸光微沉,竟有一絲愁緒。

  宮廷森嚴,到底不比宮外,她雖有周欽衍御賜的令牌在手,也不敢真的隨隨便便便闖去晏晏的居所。再者,晏晏還記恨著她在避暑莊子的深潭戲耍他父君一事,周欽衍鐵定是不願替她澄清的。若她貿然與晏晏相見,這小子必定是不會給她好臉色的。

  「感謝冬雪姑娘告知。」浮婼倒是有些意外冬雪會告知她這些,「阿婼無意與孫三小姐爭鋒,但確實是有意多與小太子相處。實不相瞞,小太子對阿婼有些誤會,可阿婼委實是覺得他可愛睿智,對他歡喜得緊。冬雪姑娘可有什麼法子能令阿婼見到小太子?」

  浮婼腦中靈光一閃,想到了周欽衍命她自行弄個身份參與選後。或許,晏晏會是一個很好的突破口。

  只不過此事,需得委屈晏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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