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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有美人兮,殘花墜13

2024-06-01 20:10:06 作者: 恬劍靈

  在周欽衍派下來的張煙杆和衛如崢的監督下,王司史發揮了極大的不畏強權的特性以及辦案利落的能力。

  

  詩社裡的貴女們,雖說平日裡也爭強好勝,但被真刀真槍一威嚇,也沒人再帶頭挑事了,老老實實地接受了盤問。

  事情的原委很快便明朗起來。

  今日的詩社小聚,誠寧伯府的二小姐孫昭昭對她的三妹孫裊裊步步緊逼,孫裊裊退避到了花房。隨後淮煬侯府大小姐浮鸞身子不適,和婢子離開。待浮鸞歸來時,依舊不見孫三小姐,覺得此事有違今日詩社雅集的意圖,便提議過去請孫裊裊。與此同時眾人也對孫昭昭一番譴責。在眾人趕去花房時,便見到了孫裊裊和兩名婢子驚慌地站在一旁,而花匠被砸中了腦袋衣衫不整倒地身亡的畫面。彼時孫裊裊的臉上,還沾上了血。

  通過對詩社管事的進行盤問,得知詩社是富商錢德貴名下的產業,他那小兒子愛慕淮煬侯府的二小姐浮妍,是以免費拿出來供貴女們消遣。

  若是此刻曾氏站在這兒,必定是要破口大罵的。

  那錢家小公子死乞白賴地想要娶她家的閨女,一見勢頭不好就只想著用一頂小轎將其抬進門。後來兩家解除關係,他可是沒少偷偷打浮婼的主意。這會子變心變得倒是挺快,一介商賈之家敢去肖想權貴之女。

  不過這些暫且不提,那鄭管事按照吩咐將詩社內當值的婆子小廝婢子們都喊齊了,根據眾人的證詞,很快便拼湊出那花匠的情況。

  花匠叫方秦,為人倒也算得上本分。家有悍婦,可他平日喜好花酒,總管不住那張嘴那雙腿,一醉,就更不易管住他那下半身了。今日是他在花房當值,那裡頭培育的皆是些名貴及罕見的花卉,侍弄時馬虎不得,控水、去草、鬆土、灌肥……樣樣都是精細活兒。方花匠在這方面算是頗為擅長。

  今兒個貴女們來了,詩社上下的奴僕皆是格外重視,務必讓貴女們都滿意。

  偏巧貴女們打賞下來一些好酒,方花匠多飲了幾杯。

  「我和他是一道兒喝的,那神仙釀不愧有神仙之稱,不過二兩下腹,便能令人飄飄欲仙。他說要去值房眯會兒醒醒酒。我這邊還得督促後廚,沒抽開身,當時還暗羨他還能得個小憩的機會。若是知曉他酒後亂性竟作亂到了伯府三小姐的頭上,小的是說什麼也不會胡亂羨慕他的,當即便會阻止他往他臉上潑上幾大盆冷水讓他好好清醒清醒!」

  回話的是負責後廚採買的金元。

  王司史也不假手旁人,對於在場之人都是一個個問話的。此刻聽得他這話便當即呵斥出聲:「你只管說你今日所見所聞,誠寧伯府小姐的名節之事不得妄言!」

  「是是是。」金元忙點頭哈腰,「小的最後看到他往值房的方向去了,便也沒太注意了。」

  「那酒喝下去之後,你可有異常?」

  金元眼珠子一轉立馬明白了何意,忙開口道:「大人是擔心酒有問題?那是好酒,喝上幾杯便飄飄欲仙,但這仙可不似尋常醉酒的雲裡霧裡人事不知。人的頭腦卻是清醒的。若說那方秦因著酒而犯渾,應是不至於。反正小的和其他幾人喝著那酒,沒出現什麼異樣。」

  「他小憩的值房離那花房多遠?」

  「就在花房隔壁。那些個花卉大意不得,有些因著時節差異還需夜裡頭侍弄,為了就近處置,花房隔壁的一間小屋便成了值房。」

  此言一出,王司史當即便坐不住了。

  「速速帶本官過去!」

  那用來問話的小亭本就四處通風,他突地拔高嗓音,周圍那些或被盤問過或正等待被盤問的人霎時紛紛轉首過去。

  眼見王司史帶著人往那花房的方向走了,眾人只當他問話問得差不多了,正要去探查現場。

  孫裊裊與棱齊苓走在中間,她與她對視一眼。後者會意,朝她幾不可察地點了點頭。隨即,棱齊苓暗暗伸腳一絆。霎時,後頭的貴女們東倒西歪,險些便摔了。好在她們身旁跟著的婢子們不是吃素的,一陣嬌嗔抱怨聲中,總算是站穩了身子。有貴女瞧見是棱齊苓做的手腳,當即便與她對罵了起來,場面一時之間有些亂。

  這一插曲在王司史的怒喝聲中很快便過去,眾人繼續往前。

  孫裊裊的掌心中,卻是在這場不大不小的變亂中多了一樣物什。

  *

  張煙杆跟在後頭,用拂塵輕輕捅了捅身旁的衛如崢:「棱大小姐故意來這麼一出是幾個意思?你瞧明白了沒?」

  衛如崢犀利的眸將一切盡收眼底,他冷著臉一板一眼道:「張公公還是自個兒領悟吧。」

  「你幾個意思?咱家不信你到了君上面前,還朝他來一句令他自行領悟。」

  張煙杆想要吹鬍子瞪眼,可偏偏下頜無須,只得在氣勢上用那拂塵狠狠地甩了甩。

  衛如崢竟還真的順著他的話思索了一番,隨即不太贊同道:「待我稟報到君上跟前時,只需告知君上最終的結果。至於個中細節,按照以往慣例,君上似乎更喜歡詢問公公。屆時公公別出了疏漏便是了。」

  張煙杆:「……」繞來繞去,若他對這一細節說不出個所以然,苦的便是他自己?

  「衛統領,咱們此番是一同在外辦差,且辦的是同一差事,您可不能落井下石啊。」張煙杆儘量讓那張想要罵人的臉揚起一個人畜無害的笑。

  見他如此,衛如崢只是道:「公公放心,不會出岔子的。」

  另一頭,王司史已經率先到了那值房。

  房門落了鎖,最終是那鄭管事找來了鑰匙將其打開。

  這裡頭倒是一目了然,不過一張床一個柜子,那床褥也是整整齊齊,沒有什么小憩過的痕跡。

  若那方花匠當真在此處小憩,房內必定充斥酒味,床褥也不可能那般整齊。再且,他興之所至,急匆匆跑到隔壁花房犯下那般事兒,怎可能還特意將值房上鎖?

  從時間上推斷,他必定是在某處停留了一刻,這才入了孫裊裊所在的花房。

  這處地方,便是關鍵。

  王司史環視左右,而隨著他的視線,孫裊裊迅速將視線鎖定在了不遠處的一處竹林。

  「那是何處?通往哪裡?」王司史也指向了那處竹林,只不過他的眸光卻是落在某一處橫倒的竹節上。

  鄭管事忙稟道:「各位小姐們喜好吟風弄月,便辟出了這麼一片地兒。不過此處的竹林茂密,與灌木相通,夏日多有蚊蟲,頗為惱人。平常也只是用來種些竹筍,增添些雅趣罷了。裡頭沒路,到了頭便是一堵牆,連接著詩社外頭的街道。」

  「去搜搜!」

  王司史一聲令下,當即便有底下的人按吩咐行事。

  一旁的眾人瞧得莫名,原以為不會有什麼發現。

  豈料很快便有了發現。

  「司史,發現一條男子腰帶以及一根女子髮簪。」

  那腰帶,很快便與方秦死時衣衫不整聯繫到了一塊兒。王司史是跟著仵作去花房特意瞧過的,那屍身上的腰帶,卻是不翼而飛。

  如今又在那竹林發現了男子腰帶,與他死時那衣物,倒是貼合。

  「你們中可有人能認得這髮簪的?」

  眾人不語,一時之間,寂靜無聲。

  可在這片寂靜中,卻有一道聲音突然響起:「這個……好像是……環翠的。」

  那喚作環翠的丫鬟一直杵在眾人中渾渾噩噩地跟著大隊伍走著,冷不丁見到那髮簪時,臉色便發白起來。又聽得被人認出,當即便跪了下來。

  「這是奴婢的髮簪不假,可奴婢,奴婢與此事無關啊!」

  她語聲哀涼,字字悲泣,一個勁地將腦袋磕在地上,竟是磕出了血來。

  孫裊裊將目光落在她臉上,唇角微勾。

  隨後將手上之物交託到婢子手中,令她按吩咐行事。

  趁著眾人不注意,那婢子稍稍退離了人群。

  而這一頭,那跪在地上的婢子在王司史的施壓下,最終道出實情。

  「是方秦強逼的奴婢。他喝了點兒酒便喜歡鬧事,此前便多次對奴婢起了心思。今日奴婢見他大老遠搖頭晃腦身子不穩,便覺不妥,忙躲到了那林子裡。哪兒曾想他竟眼尖,當即便追了過來。他不管不顧竟來撕奴婢的衣裙。奴婢是怕得狠了,最終拿石頭砸了他腦袋,這才逃了開去。奴婢跑出去老遠往身後瞧,見他沒追上來才鬆了口氣。豈料他竟挺著下半身朝著花房去了。奴婢想起孫三小姐還在花房,當即便嚇傻了。想要阻止,可又怕他對我不軌。猶豫間,才驚覺那頭髮出了驚呼。」

  這婢子是臨川詩社採買入內伺候的婢子,回憶起此事,她還心有餘悸,不似作假。

  有旁的婢子為她作證:「別說是環翠了,奴婢也險些被這方花匠欺辱過。他總說家裡頭母老虎管得緊,非得背著她亂來才算是給他自個兒出了氣。平日裡倒也不會怎樣,唯獨喝了點兒酒他就容易犯渾。」

  王司史並沒有多言,而是徑直到了花房。

  仵作朝他行禮,將勘驗結論告知。

  「據老夫勘驗,方秦頭上有兩處砸傷。第一次的兇器應是石頭之類的物件,該物件砸下去的傷勢才是他致死的真正死因。第二次的兇器則是摔碎在地上的花盆,該花盆砸下去的那傷,只不過是加劇了他的死亡。」

  他的話,無疑證實了環翠所言不假,也證實了環翠才是那個因反抗方花匠暴行而砸死了他的人。原本因不甘受辱而用花盆砸死花匠的孫三小姐,殺人的罪名一下子變成了傷人罪。

  可一切,卻又有哪裡很怪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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