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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羞恥

2024-06-01 20:03:32 作者: 斑衣

  建安路中心路口的確停著一輛黑色越野,本地車牌,車門上貼著某租車公司的GG。兩名警察藏在一輛白色轎車一側,於暗中盯著那輛黑色越野。

  不多時,一個背著大提琴包的男人從遠處跑來,跨過綠化帶,直奔停車場。兩個警察對視一眼,彎腰繞過白車,走到越野副駕駛一側,一人守車頭一人守車尾。男人即將跑到車前時突然停住,發現一條拖在地上的人影。在他猶豫的片刻功夫,兩名警察當機立斷,從車後衝出來想把他按住。但是男人已有防備,把抗在肩上的提琴包往外一甩,正中一名警察的頭部,那警察當即被砸的頭破血流。

  男人砸暈一個警察,轉身想跑,另一名警察大喊著『站住』,甩開警棍就朝他後背抽去。他似乎後腦勺長眼,停步轉身,左手叼住警察揮棍的手腕,右手直下而上,一記重拳搗在警察下顎。卡啦一聲,警察的下半張臉幾乎被搗碎,摔在地上意識模糊。

  「金濤!」

  金濤轉眼放倒兩個警察,正要開車走人,就聽有人在背後叫他。他回過身,看到氣喘吁吁的韓飛鷺。韓飛鷺雙眼如箭,緊盯著他,「建安路停車場,趕緊過來!」

  說完,韓飛鷺把耳麥摘掉扔到地上,緊握雙拳走向金濤。他氣勢撼人,金濤不自覺往後退,兩步退到車前,韓飛鷺已然逼上前來,揮拳就揍他面門!他連忙伸手格擋,旋步轉身,靈敏地從韓飛鷺和車子的圍困之間脫身。

  韓飛鷺來勢洶洶,拳又重又快,金濤忙於防守,一步步被他追著打,身上挨了好幾下,半條胳膊險些被他擰碎。眼看著自己即將被韓飛鷺逼入絕境,金濤發了狂,怒吼一聲抱住韓飛鷺的腰,右腳去勾他腳腕,想把他背摔。但是韓飛鷺動作更快,雙手卡住金濤的腋窩,右腿猛地往上頂,第一下頂在他小腹,第二下頂在他肋部。金濤被撞折了兩根肋骨,下盤直哆嗦。韓飛鷺猛地把他掀開,他像只破麻袋一樣被扔到地上,強忍著劇痛想爬起來,但是韓飛鷺騎在他身上,緊接著兩邊臉各挨了一記重拳。

  韓飛鷺:「你他媽很能打嗎!」

  金濤牙床被打鬆了,喉嚨里哽著一口血,他偏過頭把血吐出來,裡面夾帶著兩顆牙。他咧嘴一笑,嘴裡全是血:「沒你能打。」

  粱白岩親自率隊趕到,顧海等人將金濤上了銬子,粱白岩走到金濤面前,看一看金濤鼻青臉腫的慘樣,然後用眼神向韓飛鷺罵了一句『不知輕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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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嬌在那裡?」粱白岩問。

  金濤笑道:「她自由了,你們休想找到她。」

  粱白岩皺了皺眉,回頭向韓飛鷺示意一眼,然後往外走了兩步。

  韓飛鷺像被解除項圈的瘋狗,大步上前,掐住金濤的脖子把他往後推,呼通一聲把他按在車門上,低頭看著他的臉,「你以為你在幫她嗎?」

  金濤:「我當然是在幫她。」

  韓飛鷺:「她給了你什麼承諾?逃出洪家就和你遠走高飛?」

  金濤勃然怒道:「洪新耀和洪曄都是畜生!」

  沒錯,他們的確都是畜生,虞嬌可以恨他們,但是不能恨自己的孩子,因為孩子是無辜的。也僅僅只有孩子是無辜的。

  韓飛鷺把手臂橫在他胸前按住他,彎腰靠近他耳邊,低聲道:「我知道洪家父子都是畜生,但是孩子是無辜的,虞嬌不能遷怒自己的孩子。」

  金濤面露疑惑:「你在說什麼?」

  韓飛鷺:「虞嬌想殺死自己的兩個孩子,她跟你走,不是想和你私奔,是為了脫離洪家的控制,確保自己生下孩子後能順利把孩子弄死。」

  虞嬌被金濤安置在城外彩鋼廠家屬樓內的一間出租屋內,在附近蹲點的警察們得到這一消息,不過十分鐘就找到這間出租屋,破開屋門,客廳地板上淌著一片血跡,屋裡脹發著濃重的血腥味。臥室方向傳來微弱的嬰兒啼哭,警察循聲找去,推開臥室房門,眼前這一幕另他們畢生難忘——虞嬌披散著凌亂的長髮,爬在一張簡陋的木板床上,身下的被褥和身上的睡裙沾滿血跡,她的下半身還留在床上,上半身卻掉在床外,她手裡抱著一個剛出生的小嬰兒,嬰兒肚子上還拖著臍帶。她把嬰兒放進地上一隻盛滿水的水盆里,欲將自己剛出生的女兒活活淹死。

  警察推開房門時,她吃力地抬起頭,露出一張悽厲怨毒的臉,像是從地獄中爬出來的女鬼。

  她的計劃即將成功,但是功虧一簣。警察把孩子從她手中搶走,她拼命掙扎,聲嘶力竭地怒吼:「淹死她!她是孽種!快把她弄死!」

  虞嬌和孩子都被送到醫院,虞嬌產後失血嚴重,人到醫院時已經昏迷不醒,被推進手術室之前突然恢復一絲清醒,抓住母親的手,用僅剩不多地力氣對母親說:「不能留下她,不能留。」

  孩子終究還是留了下來,洪家又得了個孫女兒,虞嬌被救回,洪逸柏也安全回來。虞嬌的公公洪新耀大喜過望,為每個照看孩子的護士發了大紅包。至於洪曄,那顆子彈有驚無險削進他左肩,幾乎和虞嬌同時被送進手術室。警方的這場行動似乎很圓滿,人質和兩個孩子全都得救,但是卻沒有人真正得救。

  韓飛鷺也去病房看望虞嬌新出生的女兒,在病房裡見到了洪新耀。洪新耀無比慈愛地抱著小嬰兒,看起來和其他喜得孫兒的老人並無差別。看到韓飛鷺進來,洪新耀把孩子交給護士,握住韓飛鷺的手用力搖了兩下,誠心向他道謝:「韓警官,真是太感謝你了。你不僅救了我的兒媳,還救了逸柏,你就是我們洪家的大恩人!感謝感謝!」

  他似乎還不知道虞嬌是自願跟金濤離開,虞嬌策劃這一切的目是為了殺死自己的孩子。不,他都知道,他如此精明,恐怕早已料到這起綁架案是虞嬌自導自演。但是他選擇不拆穿,繼續維持現有的假象。因為這假象是他精心建立起來的完美的家庭,裡面只囚困了虞嬌一個人。

  韓飛鷺本擬好了腹稿審問他,卻在看到洪新耀之後無比氣餒,因為他只是一個普通人,他永遠無法打敗一個人形獸心的怪物。洪新耀會承認嗎?承認又能如何?法律能制裁他嗎?虞嬌都默允了,警察又能拿他怎麼辦?

  他很無奈地發現,在這一莊莊慘案中,洪新耀是唯一的勝利者。

  韓飛鷺看著洪新耀的臉,似乎透過虞嬌的眼睛看到了一個截然不同的洪新耀,即像洪曄,又不像洪曄,更像另外一個陌生人。虞嬌日日面對洪新耀,大概就像面對一個個完全陌生的男人。她每晚都和陌生男人同床,這究竟是什麼感受?她會對自己的身份認知產生偏差嗎?或者說,她已經徹底放棄了自己?

  「我剛才去看了洪逸柏。」韓飛鷺苦笑一聲,「他長得和你很像,比照片上還像。」

  說完,他沒有再去看洪新耀的臉,轉身離開了病房。

  原來如此,原來洪逸柏一天比一天長得像自己的生身父親,終有一天會被所有人發現,虞嬌羞恥的醜事會被像病毒一樣肆虐傳播,沒有什麼會比一個昔日女星的倫理醜聞更引人津津樂道。到那時流言蜚語會變成無數隻吸血的螞蟥叮在虞嬌身上,吸乾她體內每一滴血,啃掉她身上每一塊肉,再把她的屍骨扔進萬劫不復的地獄。

  所以,為了保護自己不下地獄,虞嬌不惜殺光自己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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