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舊人

  服務員將菜單遞給沈新雪。

  沈新雪翻到第一頁，先點了個招牌烤鴨，然後又點了幾道熱門小吃。

  聽完之後，她將菜單還給服務員。

  服務員拿過菜單，接著又端了一壺茶過來給他們倒上，然後說：「請稍等，我這就去廚房催菜。」

  說完以後，服務員離開了這裡。

  沈新雪單手撐著頭，打量著餐廳的環境，誇獎了一句：「這家店還是之前一個開計程車的大叔推薦的，看著還不錯，希望烤鴨也好吃！」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著。

  

  在他們沒注意的玻璃牆外，人行道上一個妝容精緻、骨相不俗的中年女人牽著一個看起來十歲左右的孩子緩緩朝烤鴨店走來。

  眼看快要到了目的地，孩子用稚嫩的聲音對女人說：「媽媽，今天的烤鴨我要蘸糖吃！」

  女人柔聲回應：「好的軒軒！今天點一隻大的，讓你吃個夠！」

  叫做軒軒的孩子歡呼起來：「那你再叫服務員打包一隻帶回家，晚上還想吃！」

  「好！但是晚上肯定沒有剛烤好的好吃哦！」

  「沒關係！」

  眼看快要到烤鴨店，女人正準備轉彎，無意間眼神瞥見了玻璃牆後的江辭舊沈新雪，剎那間，女人腳步停頓下來。

  女人感覺自己恍惚間看見了熟人，於是多看了一眼。

  下一秒，她的眼睛死死盯著前方玻璃牆不動了，準確的說，她是瞪著玻璃後的那個年輕男孩。

  也不知是不是店員的小心思，將一對長相出眾的年輕男女安排在窗邊坐，惹得路過行人都忍不住往餐廳多看兩眼，然而女人並不是因為那男孩的長相出眾，而是因為，那是她尹秀語與前夫的兒子——江辭舊！

  尹秀語算算時間，自己好像也有六七年沒見過江辭舊了，這麼多年過去，他的面容看起來還有過去的影子，所以尹秀語容易也認出來，可是他已經徹底脫去了稚氣、長大了。

  今年大概是多少歲來著？十六？或者十七？

  她記得這小子從小就是怪胎，也不愛跟人講話，只是沒想到，今天的江辭舊竟然會跟一個女生一起坐在店裡吃烤鴨？到底是稀奇，還是長大的轉了性？

  想到這裡，尹秀語自嘲的笑了笑，一把拉住小兒子：「軒軒，今天不是烤鴨，媽媽帶你去其他餐廳吃飯好不好？」

  叫軒軒的男孩癟了癟嘴：「為什麼？不是說好吃烤鴨嗎？」

  尹秀語柔聲細語地說：「你看店裡全是人，我們進去都沒座位了！現在五一剛放假人太多了，過幾天再來吧？」

  男孩固執地廠里看了看，指著裡面說：「裡面明明有座位的！我就要吃烤鴨！媽媽你不能說話不算數！」

  尹秀語一時間有些頭疼，偏偏門口的店員又走過來攙了一腳，跟他們說：「這位女士請放心，我們的座位是足夠的，如果您想吃烤鴨，可以立刻安排！」

  男孩得了理由，自然更是鬧騰：「媽媽，阿姨都說座位夠！」

  尹秀語嘆了口氣：「行，那就進去吧，給我們安排個座位。」

  服務員微微一笑：「請跟我們來。」

  進了烤鴨店，服務員看他們只有兩個人，於是走到玻璃牆邊將一張雙人桌上的牌子拿開，呼喚道：「帶小朋友的女士，請你們到這邊來坐吧。」

  也是夠巧的，服人所說的座位就在江辭舊和沈新雪的後面。

  聽見聲音，沈新雪下意識往尹秀語所在的方向看過去，第一印象就是這個阿姨雖說年齡看著不小了，但長得倒是挺好看的、氣質也不錯，就是有點眼熟，好像在哪見過？

  她忍不住多想了幾秒——到底在哪兒見過？

  江辭舊一見沈新雪的模樣，忍不住笑了一下：「你在想什麼？想得這麼認真？」

  沈新雪小聲說：「就是門口那個阿姨，我覺得看起來有點眼熟……好像在哪見過？」

  江辭舊自然也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這一眼，江辭舊便與她的視線相遇了。

  空氣似乎靜默了一瞬，無數過往的回憶在江辭舊的腦海中閃過，伴隨著許多過往的聲音響起——

  「你是天生鐵石心腸嗎？」

  「你就是個怪胎！」

  「我怎麼會生出你這樣的孩子？」

  「你是我人生唯一的污點！」

  「不可能會有人喜歡你這種人！」

  「我從沒想過我的婚姻會失敗到這種地步……都是你害的……」

  江辭舊小時候總聽見尹秀語說這些話，曾有一段時間這些話甚至變成夢境中的魔咒纏繞著他……他天生記性好，記憶中的東西總是難以忘掉，還好隨著時間過去，他終於將不堪的過去埋在記憶的深處，絕不主動想起。

  直到尹秀語出現在面前，江辭舊才發現，記憶會瞬間破土而出，對方的出現提醒著他——你是就是如此遭人嫌棄的傢伙。

  終於，現實中尹秀語的聲音也響起，她跟服務員說：「沒有別的位置了嗎？我不想坐在那邊。」

  服務員一臉歉意：「不好意思女士，現在中午人比較多，所以我們會儘量根據人數安排座位，希望您能理解一下。」

  軒軒才不管尹秀語怎麼想，邁著他的小短腿就朝著雙人座位走來，在其中一個位置上坐下。

  尹秀語只好朝這邊走來。

  她沒有第一時間坐在軒軒對面，而是走到江辭舊座位旁邊，居高臨下的打量著他，緩緩開口道：「是江辭舊嗎？好久……不見了。」

  沈新雪怔愣了一下，察覺到事情不對勁，更是察覺到江辭舊的情緒變得低落。

  但她也只能問他道：「江辭舊，她是誰？」

  江辭舊眼底划過一絲別樣的情緒，遲遲不肯開口。

  尹秀語嘲弄道：「怎麼？我記得你一向記性好，難道忘了我是誰？」

  江辭舊終於開口：「她是……生我的人。」

  尹秀語笑了一聲：「生你的人？你還是老樣子，甚至不願叫一聲媽。」

  江辭舊：「……」

  尹秀語轉頭看沈新雪，面帶著和善的微笑：「小姑娘，你跟他是什麼關係？可別被他這張臉給騙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