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老龜的聲音

  相比兒子過著的香艷生活，張龍川的生活就顯得平淡寡味的多。

  龜城已經成了軍管地帶，他跟田老爹只好留在龜城裡，繼續幫助那些被考古人員。

  王海山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出現了，王桃子出現過之後也很快就不見了。

  張龍川想要跟兒子通電話，可惜，他的電話已經被軍人們給收走保管起來了，據說是此時的龜城已經成了保密單位。

  龜城的模樣很詭異，已經拔地而起足足有一米半了，整座龜城目前能看到的建築除過高大的城牆之外，再看不到任何建築造成的凸起物。

  六架鑽機正在龜城周邊的地域上努力掘進著，不僅僅有鑽進，還有無數的設備也在同時工作著，他們這樣做的目的，就是想要找出龜城最近不斷發生地震的原因，以及，龜城為什麼會不斷向上抬起的原因。

  這些人想要用科學的方法找出問題所在，張龍川跟田老爹認為他們這樣做是徒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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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儘管兩人都沒有讀過很多書，他們還是認為——神仙只能用神仙才能打敗，而不是科學。

  在這段時間裡，龜城每一天都在上升，張龍川黏在城牆與地基上的膠帶每過一晚上，都會繃斷。

  很多人懷疑龜城總有一天會飛到天上去，張龍川跟田老爹不這樣認為，他們兩個認為，只要老龜從地下鑽出來，龜城就會落在老龜的背上，而不是滿天亂飛。

  這種想法非常得樸素，他們也沒有隱瞞自己的看法，而是和盤托出告訴了那個看樣子很像領導的中年軍人。

  對於軍人，這兩人有著一種天然的信任，所以，當他們說實話的時候，在別人看來更像是在撒謊。

  張龍川帶進來的煙沒有了，沒有煙，對他來說就跟上酷刑一般。

  兒子上學的時候，張龍川一般只抽兩塊錢的蘭州，後來，兒子工作了，他就開始抽五塊錢的蘭州煙，等兒子回來的時候，他就開始抽八塊錢的蘭州，儘管十六塊的黑蘭州他覺得很好，卻很少抽。

  現在，他開始跟田老爹討要旱菸葉子自己找紙張卷著抽，也覺得很不錯。

  「算求了，我不想要龜城了，只要那些人允許我離開，我就走，老田，你怎麼辦？」

  田老爹吧嗒一口旱菸杆子，搖搖頭道：「我再看看，我再看看。」

  「別看了，不要把老命搭上，以前不論龜城怎麼折磨我們，都沒有要我們命的意思，現在不一樣了，龜城開始吃人了，還是早點走吧。」

  「你害怕了？」

  「當然害怕了，我兒子馬上要娶媳婦，我兒媳婦很快就會給我生孫子，我的肺病又好了，憑什麼不能好好地享福，要是把命丟在龜城，讓孩子們難過不說，我九泉下的婆娘都會埋怨我不會做人。」

  田老爹嘆口氣道：「我這輩子活人活得不如你。」

  張龍川得意地吐出一口濃煙道：「知道就好，家裡有錢了，兒子出息了，我這條老命當然越來越值錢。」

  田老爹指指天邊的如同旗幟一般的紅色火燒雲道：「風雲扯旗，不是好兆頭吧。」

  張龍川嘿嘿笑道：「不算什麼，不算什麼，了不起就是一場大型地震罷了。」

  田老爹也笑著道：「好歹告訴那些兵娃娃一聲，免得一會慌亂之下傷到了。」

  張龍川拍拍銅玄武搖搖頭。

  「他們看起來很驕傲，不像是一般的軍人，這種人眼中只有任務，不會理睬你的話。」

  田老爹跳下銅玄武道：「那也是一些年輕娃娃，不知道這裡面的危險，說一聲我心裡也好過一些。」

  張龍川目送田老爹去找那些當兵的去了，微微嘆口氣，這個老漢，只要跟他沒有利益關係，他就是一個最好的人，一旦有了利益糾葛，立刻就成了世上最可惡，最令人討厭，最心狠的人。

  明知道張家園是他的女婿，明明知道自家閨女拿家園當命，他也能下得去手……用鐵鍬砸爛家園的頭……

  家園表面上看起來不怎麼在乎，可是，心裡呢？自己的兒子是什麼樣的人自己這個當爹的會不知道？

  家園從小就不是一個心胸開闊的人，甚至可以說是一個小肚雞腸的人，長大了之後，雖然看起來人模狗樣的，能把所有的事情處理好，其實，這孩子最是記仇不過。

  從今往後，田老爹想要再讓家園跟以前那麼孝敬他，恐怕沒有這個可能了。

  之所以沒有報復田老爹還是看在田柔跟田成文的臉面上，做了最大程度的克制，否則……

  不大功夫，田老爹回來了，再一次爬上這尊銅玄武，張龍川道：「被人笑話了？」

  田老爹搖搖頭道：「沒有，那些娃娃們很厲害，通過那些儀器也知道馬上就要有大地震到來了，你沒見鑽機已經開始收拾鑽杆了嗎？」

  張龍川朝田老爹指引的地方看過去，發現那些剛才還非常忙碌的鑽機隊伍，這時候變得更加忙碌，長長的鑽杆一節節的被卸掉，那些跟大地相連的儀器卻多了一些守護的人，看樣子，他們這一次想要得到一些地震數據，也確實得到了一些他們希望獲取的數字，因為，此時此刻的他們變得慌亂起來了。

  所有能動的車都開始向外逃逸，所有在現場的人都開始想外邊跑，車走得很慌亂，人跑得很快。

  張龍川騎在銅玄武的背上，抬起一隻腳重重地踢在明明已經很老卻依舊假裝自己是童子的，哪吒童子的臉上，眼看著他吐出來好幾顆牙齒，雙手卻依舊不願意離開銅玄武，於是，張龍川又抬起來腳，在哪吒童子的臉上用力地踹，直到他腳上的勞保皮靴將哪吒童子的臉踹得血肉模糊了，哪吒童子這才不甘心地掉在地上，嘴裡一邊噴血一邊想要繼續爬上銅玄武。

  「你想要他的命？」田老爹這一刻不知道應該幫誰，終究忍不住問張龍川。

  「沒錯，害我兒子的人中間就有他，他還用洋鎬在我背上戳了一個大窟窿。」

  田老爹道：「我還用錘子錘爆了家園的腦袋……你也準備找我報仇嗎？」

  張龍川瞅著已經籠罩到頭頂的怪雲，再重重地一腳踹在哪吒童子的脖子上，將這個無恥小人踹落銅玄武，對于田老爹的話，他沒有回答。

  如果說不在乎，張龍川覺得這話說不出口，畢竟，當家園的腦袋被田老爹錘爆的那一瞬間，張龍川覺得自己的身體在那一刻裂開了，是從頭到胯下那種整齊的裂開，在那一瞬間，不僅僅是身體，他的五臟六腑都通通的碎裂開來，眼前除過無窮的黑暗之外，再無其它。

  如果說在乎，他又會想起兒媳婦田柔哭泣的樣子，這同樣的讓他心疼，好在，兒子沒有死，那一場噩耗也不過是一場比較逼真的夢境而已，中間終究是有轉圜的餘地的，所以，他這時候，除過閉嘴不說話，沒有別的選擇。

  田老爹沒有得到張龍川的回應，自嘲的笑了一下道：「用錘子砸家園的那一刻，我都不知道我是怎麼想的，不過，砸了就是砸了，對不起家園就是對不起家園，

  這沒的解釋，閨女嫁給你兒子，你們家給足了彩禮，那就是你們家的人，怎麼對待她是你們父子的事情。

  如果你們父子真的不想放過老漢我，對著我來就成，別折磨小柔。」

  田老爹說完話就跳下銅玄武，攙扶起哪吒童子慢慢地向放置在地上的一大塊鐵板走了過去，鐵板很長，足足有六米，寬度超過了兩米，本來是為起重機做墊板用的，這時候拿來預防地震很不錯。

  就在一瞬間，地上的石子就開始顫抖起來，大地也就在頃刻間變成了一個巨大的篩子。

  六米長的鐵板在地上滑動來滑動去的，就像是小孩子的玩具，只有矗立在地面上的銅玄武不動彈，不過呢，這也是相對的，當整座龜城開始顫抖的時候，因為參照物的不同，在田老爹眼中，晃動的卻是銅玄武。

  張龍川看的眼暈，尤其是聽到大地裂開的聲響的時候，他掏出一卷繩子牢牢地把自己綁縛在銅玄武上，銅玄武底下就是偌大的龜城地宮，可以說，這座銅玄武其實是跟整個龜城聯繫在一起的。

  既然動的是龜城上的建築，那麼，身為老龜殘蛻的龜城地宮，應該是安穩如山才對。

  一股黑色的泉水從地下噴涌而出，其中一股激流甚至沖天而起，飆高到十餘米的高度這才跌落下來，瞬間就濡濕了大片的土地，並且很快就形成了一個黑色的湖泊。

  湖泊才形成，就被地震激發出一圈又一圈的漣漪，又因為激烈的地震，漣漪被震動的脫離了湖面，在地面一尺高的地方形成一個個大小不一的黑色水圈。

  最外圍的水圈逐漸拔高，小一些的水圈繼續跟上，然後，張龍川就看到了此生僅見的奇觀，一道有無數黑色水圈組成的水柱拔地而起，而那道黑色的泉水落下的黑水不再落地，而是不等落地就匯入了那些水圈，漸漸的，水圈又在空中融合，變成了一道粗大的水龍捲。

  那道黑色水龍捲在變得粗大之後，就連地面的覆土都不放過，那些原地顫抖跳躍的石子先是猛地飛起來匯入到了水龍捲中，馬上，塵土也脫離了地面，形成一道土黃色的旋風包裹著中間的黑色水龍捲，也同樣拔地而起。

  黑色的水龍捲與土黃色的土龍捲相互碰觸，相互融合，相互幫助，然後，沙塵遮天的龜城裡就開始有了電光，有了電光，一道道悶雷聲就從龜城傳開，等雷電聲變得密集了，張龍川竟然從中聽出一股子類似猛獸的咆哮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