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人與怪物的區別

  群居性的動物一般都不喜歡吃同類的屍體，不管是人，還是野獸都在儘可能的維持這一標準。

  

  這群怪物不是，它們似乎對同類的屍體非常得渴望，由此，張家園就推斷出，這個怪物群並不怎麼強大。

  它們還沒有很好的學會如何利用自己種群龐大的優勢，可以說，這是一個既懦弱，又貪婪，還卑鄙的種群。

  為了證明自己的想法，張家園將那隻怪物隨便在火上燒烤一下，不等這個怪物死去，他就把怪物丟進了黑暗中。

  黑暗中立刻就傳來了撕咬的聲響以及那隻瀕死的怪物發出的慘叫聲。

  張家園不明白在人類建造的城池邊上，為什麼會有這麼一群怪物，而居住在城裡的人們竟然沒有在第一時間裡殺死這些噁心的傢伙。

  保護家園是人類的本能，清理居住地附近的危險更是人類必須要做的事情，蘭州城裡的人好像沒有這種想法，看樣子，這是老龜在創造這個世界的時候留下的漏洞。

  怪物們在分吃了一個同伴之後，就安靜下來了，它們既不願離開火堆，也不願意靠近火堆，不停地發出嚶嚶的聲音，似乎在向張家園獻媚。

  這些傢伙看似溫順，張家園卻對它們滿懷戒心，或許狼王這個傢伙才是對這些東西看得最透徹的一個，當張家園睜大了眼睛守夜的時候，狼王將腦袋擱在張家園的腿上睡得昏天黑地，還打起了呼嚕。

  天亮的時候，張家園忍不住打了一個盹，再次睜開眼睛之後，圍繞在他周圍的怪物們已經不見了蹤影，如果不是地上滿是這些傢伙留下的便溺之物，他還以為昨晚的經歷不過是一場夢。

  當張家園帶著威風凜凜的狼王來到城門口的時候，守衛在門口的當兵的似乎沒有看到他一般，他們忙著收取別人的進城錢，唯獨沒有理會全副武裝還帶著一匹狼的張家園。

  有幾個想要跟在張家園身後占便宜不掏進城錢的人，被那些當兵的抓住，毆打的很慘。

  張家園看都沒有看這些人一眼，就帶著狼王進了蘭州城。

  清晨的蘭州城被一層薄薄的霧氣籠罩著，地下石板上濕漉漉的，裸露的泥土也顯得很濕潤，這是黃河賜予這座城池的，讓它看起來沒有那麼破敗。

  來到了蘭州城，尤其是清晨時間抵達，自然是要吃一頓牛肉麵的，今天，張家園沒有吃賴家的牛肉麵，來到牛馬市準備吃一下馬保子家的牛肉麵。

  來到攤位前邊的時候，馬保子家的牛肉麵生意並不算好，只有寥寥幾人在端著大碗吃麵。

  在這幾人周圍，遠遠地圍著很多將手揣進袖子裡的人，他們瞅著那些吃麵的人不斷地吞咽口水，眼睛裡像是有鉤子一般，想要把別人碗裡的面勾走。

  馬保子見張家園在看那些人，就一邊扯麵一邊道：「看了也是白看，這年頭都吃不飽飯，哪裡會有人留下剩飯。」

  張家園看一看有些渾濁的牛肉湯笑道：「糧食金貴，也不是你故意不把牛肉麵做好的理由。」

  馬保子抬起頭怒視著張家園道：「飯可以胡吃，話可不能這麼亂說，我這牛肉麵，可是蘭州城裡的第一號，賴家的可比不了。」

  話說的憤怒，手底下卻不慢，扯好的麵條熟練地丟進湯鍋里，順手從另外一口黑漆漆的鍋里舀出來一碗牛羊肝臟煮成的湯，往張家園面前一送驕傲地道：「先喝了這碗明目清心的湯，再說我牛肉麵不好吃的話。」

  張家園拒絕了贈送的牛肝，羊肝熬煮的帶著濃重牛羊膻氣的湯，儘管據說這碗湯能夠明目，而蘭州人目光之所以會炯炯有神就是拜這碗湯所賜。

  張家園沒有夜盲症，自然不用喝內臟湯，對蘭州人來說是美味的湯，對他來說就是難以下咽的東西。

  狼王體型龐大，看起來兇猛無比，所以，張家園特意給狼王買了兩套煮好的羊肝讓它啃，自己端著一碗麵吃的稀里呼嚕的。

  人吃麵是應該的，但是，給狗餵羊肝就過分了，尤其是在老龜世界這個連人都吃不飽肚子的地方。

  張家園聽到了這些人嗡嗡嗡地議論聲，也聽到了一些留著長鬍鬚的人對他的討伐。

  於是，他就讓馬保子再給他來一碗牛肉麵，繼續蹲在地上猛吃。

  馬保子的牛肉麵不如他所在的世界裡的牛肉麵好吃，湯算不上清澈，面算不得微黃，辣子用的油太少，蘿蔔已經被煮爛了，明明是八月份的時節，卻連青蒜跟香菜都沒有，丟了一把蔥末代替。

  所以，第二碗他僅僅吃了兩口就放下了，見狼王已經心滿意足地吃完了兩副羊肝，就丟給了馬保子一枚銀元，還衝著馬保子笑道：「多餘的算是賞錢，不過，不是賞給你的，而是賞給你的子孫後代，就是因為有他們不懈地改進這牛肉麵，才讓我真正品嘗到了一碗好吃的牛肉麵。」

  這話讓馬保子一下子就愣住了，他聽不明白張家園這話的意思，張家園卻不作解釋，朝馬保子拱拱手就準備離開。

  就在他轉身離開的時候，很多人撲向了他丟棄的半碗牛肉麵，模樣與昨晚碰見的那群怪物沒有差別。

  他特意回頭看了一眼，發現人群中還有一個站的筆直，跟那些一大早就圍在馬保子麵攤周圍等著吃剩飯的人有很大的區別。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那個人見張家園在看他，就大聲吼叫了一聲。

  見張家園對他說的這句話無動於衷，又道：「酒肉臭了，給狗，給狼，也不肯給人嗎？」

  張家園臉上終於有了笑意，他對這個衣衫破爛卻把腰板挺得很直的人道：「朱門酒肉臭的這個臭字，應該解釋為香味，而不是臭味。那個字也不讀CHOU,而應該讀作XIU。

  不過，看在你是我來到蘭州城，見過的第一個可以誦讀先賢文章的人，所以，我準備請你吃一碗牛肉麵，嗟來之食你吃不吃呢？」

  那個人聞言吞咽了一口口水道：「別放在地上……我就吃。」

  正在看熱鬧的馬保子笑了一下，就掀開麻布下的面劑子又開始熟練地扯麵，這一次，他扯出來了滿滿一碗牛肉麵。

  又一枚銀元被張家園給彈了出去，馬保子熟練地捉住了銀元，吹了一口氣放在耳邊傾聽一陣，就指指蹲在地上的那群烏漆嘛黑的人道：「也請他們？」

  張家園大笑一聲道：「不，多餘的是你的賞錢。」

  人群鼓譟起來，他們不敢找張家園的麻煩，卻紛紛指著馬保子喝罵。

  馬保子二話不說從麵攤子底下取出一根燒火棍，沒頭沒臉的抽打了下去，片刻功夫，那群人就被打散了。

  張家園從未見過一個人吃麵居然能吃出一股子兇狠地意味來，看得狼王一臉的羨慕。

  一碗麵被吃得乾乾淨淨，這個人又端著面碗送到馬保子面前道：「我記得吃一碗麵，應該有一碗贈送的牛羊肝湯喝。」

  馬保子笑道：「你怎麼沒有多要一碗麵呢，畢竟客人給的賞錢多。」

  那個人衣衫破爛的人搖搖頭道：「我只要該要的，不該我要的，不能要！」

  馬保子笑呵呵地對張家園道：「少爺如果想要一個隨從，伴當，這個人應該不錯。」

  張家園大笑出聲道：「這個人是出來賣的，他隨時隨地準備把自己賣一個好價錢，我不知道他上一位主人現在怎麼樣了，至少，我一點都不想有他上一個主人的下場。

  馬保子，這人跟你有親吧？ 」

  馬保子尷尬地點點頭，對張家園道：「我內弟，少爺既然看穿了，還請不要說破，我還想給他找一位貴人謀一份差事呢。」

  張家園笑道：「挺好的，這是人才能做出來的行為。」

  馬保子指著遠處的那一群人道：「你是說他們算不得人？」

  「算，怎麼不算，只不過他們做不出這麼高級的行為。行了，老馬，你現在就有這樣的眼光，活該你的子孫後代富貴延年啊。」

  馬保子拱手道：「借公子吉言。」

  有了這麼一場經歷，張家園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來，畢竟，跟人打交道與跟怪物打交道的差別很大。

  說真的，蘭州城裡的環境還是不錯的，發展也是不錯的，城外的世界就是一個蠻荒世界。

  來到顧文亭家門前的時候，他發現大門上掛著白色的挽幛，守在門口的僕人們腦袋上也纏著白色的孝布，看樣子家裡有人去世了。

  顧家的大管家顧江陵就站在大門口，見到張家園過來了，他下意識地拿起來了一條孝布準備給張家園綁上，不過，在看了張家園的臉之後就嘆口氣收起孝布低聲對張家園道：「老太爺睡下了。」

  張家園想了一下，就取過孝布綁在自己腰上，對顧江陵道：「應該拜一下的。」

  顧江陵沒有在門口喊張家園的名號，事實上，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喊。

  這個人身上有顧文亭的影子，卻偏偏不是顧文亭，可是呢，顧文亭所有的豐功偉績卻都是這個人創造的。

  他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稱呼張家園才好。

  沒有顧文亭創造的奇蹟，顧家早就敗落了，沒有半點可能留存到現在。

  大家族就是這樣的，活著，比名譽重要的太多了。

  張家園踏進靈堂的時候，發現滿屋子都是人，張艷紅裹著孝服抱著一個胖孩子跪坐在最前邊，正在哀哀地哭泣，靈堂里也一派肅穆的景象。

  只是，當張艷紅回頭看到張家園進來了，她哀哀地哭泣聲不論怎麼聽都能聽出一股子媚騷入骨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