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開（3）

  張家園跟田柔兩個是開著車走的，走得時候沒有朝龜城所在的方向看，不過，龜城邊上的壽鹿山上倒是陰雲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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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龜城腦袋所向的地方就是壽鹿山，以前的時候呢，總有一些吐蕃族的強盜們會從壽鹿山的方向跑下來劫掠來往的商隊，數量最多的時候聽說能有上千騎。

  現在，自然是沒有了，只不過那些陰雲低低的就落在山間，與那些烏雲一樣的吐蕃騎兵其實也不差到哪裡去。

  從古井村到白銀市不算遠，一個小時十五分鐘的車程而已，小狼靜靜地趴在后座，還把腦袋放在田柔的腿上似乎睡著了。

  老龜也趴在后座，不過，它卻把脖子伸得老長，足足有一尺長，張家園第一次發現烏龜的脖頸如此的長。

  拳頭大小的腦袋努力地朝車窗玻璃伸，方向對著龜城，看樣子，它倒是非常得留戀龜城，看起來有些可憐。

  「要不要回去？」田柔見張家園很久都沒有說話，以為他在生氣，就決定再委屈一下自己，滿足自己男人的想法。

  張家園從後視鏡里看一眼田柔，輕聲道：「你以後拿定了主意就不要輕易地更改，我是男人，天生就該一往無前，不過呢，一往無前的時候啊，往往就會忘記了腳下的陷阱，這個時候，就需要你來拉住我，別讓我掉溝里。」

  「你覺得龜城開了是一個大坑？」田柔還是很聰明的，僅僅是一句話，就發現了其中的問題。

  「顧道人以前給了我一顆被他咬了一口的沒成熟的梨子，我一直想不通其中的道理，現在我想把這顆梨子的寓意，放在龜城大開這件事情上。」

  「顧道人不是被你用老龜給砸死了嗎？」

  「像他那種人怎麼可能會這麼容易死掉，反正所有的事情都很不對勁，咱家的老龜都不再把我往夢裡邊拖拽了，就說明龜城世界現在一定很亂，不適合進去。」

  張家園說著話就停下了車，眼前的紅燈閃爍，到了一個十字路口。

  「最好永遠都不進去……」田柔低聲道。

  張家園載著田柔來到金域觀瀾的新房的時候，太陽剛剛偏西一點。

  屋子裡的油漆味道已經聞不到了，不過，甲醛還在，他就打開了窗戶通風，帶著田柔領著小狼，大烏龜參觀自家的新房子。

  不得不說，張龍川這人還是很有審美水平的，整座房子是新中式風格，並且連廚房裡的用具都安排周到了。

  打開陽台上的門，外邊足有一分地的花園裡已經栽滿了蔬菜，不過，蔬菜大部分都是秋菜，白菜，蘿蔔，菠菜，豬耳朵菜，韭菜，小蔥各自占了一行，基本上就把花園給擠滿了。

  花園圍欄上已經有喇叭花正在攀爬，這應該是他夏日裡新種下的。

  秋菜才長出來不長時間，顯得毛茸茸的，豬耳朵菜已經長出來了四片肥厚的葉脈，應該可以吃了。

  「爹連糧油調料都準備好了，就是冰箱裡面空空的，我去置辦一點回來。」田柔說完，就拉開門出去了。

  聽著田柔關上了門，張家園就坐在花園的台階上，將目光轉向了那隻繼續伸著長脖子四處亂轉的老龜。

  老龜挑選了一個太陽能曬到的地方趴下來，最後後四肢跟腦袋全部縮回龜殼，不回應張家園的問詢。

  此時，王桃子已經帶著張龍川來到了龜城。

  這才幾天的功夫，龜城裡邊僅存的九戶人家已經全部搬遷出去了，城門口也安裝了鐵門，還有兩個看起來年輕力壯的保安在守衛。

  龜城坍塌的一截城牆也被柵欄堵死，總之，現在的龜城除過考古人員，政府官員，以及一些雇來的勞力，外人不能再進去。

  田老大帶著四個兒子就屬於龜城開發指揮部僱傭的勞力，現如今，他們正在費力地挖掘玄武廟裡的那尊黃銅玄武。

  張龍川過去的時候，他們父子五人已經在玄武的身下挖了老大一個坑，給田老爹遞了一支煙，張龍川道：「怎麼不見你家老五？」

  田老大嘿嘿笑道：「老五發財了，看不上這點苦力錢。」

  張龍川又問田老爹：「你怎麼不進龜城，跑來挖這尊玄武，你也知道這尊玄武可不是什麼文物，就是一塊銅疙瘩。」

  田老爹看看人員進出的龜城入口澀聲道：「你怎麼不讓家園進去呢？」

  張龍川大笑道：「田柔這孩子害怕，就跟家園一起去了新房子，就等著天冷之後成親呢，到時候，你可不敢出么蛾子。」

  田老爹點上煙抽了一口道：「張家給得聘禮紮實，小柔又喜歡家園，我這裡沒么蛾子出，倒是家園今年的公考有戲嗎？」

  張龍川抽一口煙道：「你也知道，那個小兔崽子干別的不成，考試這種事對他來說沒有什麼難度。」

  田老大插話道：「還是要找關係的，田玉秀家的兒子公考的時候聽說托人了，花了五萬多，家園想要進去，張叔，你要多準備一些。」

  張龍川吐口煙不屑的道：「不要拿什麼樣的爛蒜來跟我兒比。」

  田老二笑道：「那是，那是，家園可不是田玉秀家的爛蒜能比的，張叔，你這次進來是不是也託了桃子姑娘的福？說說，能一月給你五千不？」

  張龍川撣撣袖子上的菸灰淡淡地道：「一個月兩萬。」說完就背著手離開了大坑。

  田老二看看腳下血紅色的泥水，對田老爹道：「張叔是在說笑話呢吧？」

  田老爹用力地把鎬頭扎進土裡頭都不回地道：「你張叔從不說笑話，拿了這錢，就要進地宮。」

  田老大咬咬牙道：「爹，要不然我們也進地宮算了。」

  田老爹瞅瞅大兒子咳嗽一聲道：「你福氣不夠，進了地宮，我怕你沒命回來。」

  田老大指著進進出出地宮的那些人道：「爹，你看他們已經進去幾十回了，不還是一點事沒有嗎，桃子姑娘錢給的多，我們也進去。」

  田老爹沒有回答，用力地拔出洋鎬，一股血紅色的液體就沖天而起，將父子五人澆了滿身。

  田老爹擦一把臉上的紅色液體，對田老四道：「上去，跟桃子姑娘說一聲，我們斬斷了玄武跟龜城的聯繫，請她來驗收。」

  田老四見老爹不准他們進地宮，有些不樂意地爬上深坑，轉身就朝王桃子的辦公室跑去，田老爹對剩下的三個兒子道：「你們兄弟五個，有福氣進龜城地宮的只有老五，至於你們，就不要想了。

  那些進地宮的人都是吃皇糧的人，也拿不了多少錢，這世上的錢就沒有白拿的，為了幾個錢把你們兄弟的命搭上不值當。」

  田老二見地下的紅色液體不再噴濺了，就低聲問道：「爹，地宮裡好東西多嗎？」

  田老爹吐掉嘴裡的煙屁股道：「有福氣的人進去，裡面就是金山銀海，沒福氣的人進去，裡面就是十八層地獄。

  田玉虎死了，張寡婦的男人死了，岳家兄弟也死了，你們要是覺得自己的福氣比這三個人還大，想進去就進去，不過，在進去之前，先想想家裡的老婆孩子。」

  田老大幾人見老爹這樣說，就低著頭不言語了，紛紛往深坑上面爬，他們相信，自家老爹不會騙他們，在生死面前，錢終究沒有那麼太吸引人。

  田老爹一個人留在深坑裡，用腳攪動一下沒過腳面的紅色液體，微微嘆口氣，自己的五個兒子裡面，也只有老五多少還有一些亡命徒的氣質，至於這四個，不說也罷，沒有亡命徒心性，進了龜城地宮也是給別人當墊背的命。

  龜城地宮絕對不是那些考古人發現的這個模樣，他們只是看到了龜城外在的一些東西，龜城地宮裡面真正要命的東西，他們對此一無所知。

  張龍川看樣子是要舍了命給兒子拼一個好前程，連白馬將軍雕塑都毀掉了，不過，人家的兒子值得老子拿命去拼，自己的五個兒子還是算了吧，就算把命給他們四個，他們還是會覺得老子偏心老五。

  不大功夫，王桃子就匆匆趕來了，瞅著留在坑底的田老爹道：「能不能把坑裡的硃砂水也一併掏出來，我覺得這東西應該有用。」

  田老爹瞅瞅王桃子身邊的張龍川忍不住問道：「你給自己一點後路都不肯留了是嗎？」

  張龍川點點頭道：「龜城裡面已經夠亂了，能少一個禍害人的東西，就少一個吧，我勸你也跟我學算了，別把自己陷進去。

  了不起以後就幫我兒子看孩子，再活二三十年死掉算求。」

  王桃子聽不懂這兩人打的機鋒，就問張龍川。

  「張叔，到底怎麼回事，您說清楚一些，要是有不好的事情，我也好提前做一些準備。」

  張龍川想了一下道：「兩萬塊不能白拿，我只告訴你，最近這段時間裡，我們這些人沒有一個夢到過老龜。」

  「這是什麼意思，沒有夢到有什麼說頭嗎？」

  張龍川瞅著王桃子搖搖頭道：「這說明老龜不在龜城地宮，在你們去過的那個世界裡，另外，防著點顧道人，這個人心思太深，你千萬別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