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放花燈

2024-06-01 18:37:18 作者: 福生無量

  到了這個點,外頭的人已經沒有之前多了,謝席玉很容易就找到了一個人相對較少的位置,他在路邊的小販手裡買了幾盞花燈,遞了一盞給江步月。

  江步月接過花燈,提著毛筆卻不知道該寫些什麼。

  她不信這些虛無的東西,謝席玉卻毫不猶豫地落了筆,讓她忍不住往旁邊看了一眼。

  怎料謝席玉頭也沒轉就道,「看了我的願望可是要付出代價的。」

  江步月被當場抓包,卻也沒有多尷尬,只裝作若無其事地收回了目光,「誰看你了?」

  謝席玉也不拆穿她,寫完後就將花燈里的蠟燭點燃,放在河裡。

  江步月想了想,垂眸寫下了三個字,就也有樣學樣,將花燈給點燃放走了。

  護國河裡已經有不少花燈,散發著黃澄澄的光,順著水流流向下游。

  謝席玉眯著眼睛看她寫的字,不禁一怔,「你寫自己的名字做什麼?」

  大燕風俗,在花燈上寫上人名,就相當於祭拜,這個習俗江步月不可能不知道。

  

  她望著順著水流慢悠悠飄走的花燈,黑漆漆的瞳孔里倒映出它暖黃色的光,她沒有答話,只是看著那盞寫上她的名字的花燈越漂越遠,直至消失在視野盡頭。

  那盞花燈,是為了上輩子的她放的。

  想她上輩子悽苦無依,想必臨死都沒有人注意,更不用說有人特意去祭拜她了。

  她只好用這種方式來還上輩子的自己一個心愿。

  然而這種行為,在不明真相的謝席玉眼中就顯得有些驚悚了,他神色微微一變,「江步月,我好不容易救了你,還救了兩次,你現在竟然想要自盡?」

  江步月被他這番莫名其妙的話弄得一愣,「什麼?」

  謝席玉皺著眉,看著河裡數不清的花燈,「你現在就為自己祭拜,難不成不是想不開嗎?」

  明白過來他的意思的江步月神情變得複雜起來,「誰說我想不開了?」

  謝席玉一臉「你還想狡辯」的神情,「那你這麼急著祭拜自己做什麼?」

  江步月道,「你看我那些所謂的家人,有哪個是會在我死後祭拜我的?我這是早點為了自己做打算罷了,免得等我死後不得安息。」

  謝席玉聽了她的解釋,神情變得更加複雜,「那你還挺會為了自己做打算的。」

  哪有人會出於這個原因給自己祭拜的?謝席玉覺得自己大概從來沒有真正認識過江步月。別的不說,自己祭拜自己,大多數人都會覺得晦氣吧。

  江步月眼都不眨,「多謝世子殿下誇獎。」

  然而被他這麼一鬧,方才的惆悵與抑鬱似乎都消散了不少。

  江步月吐出一口氣,「花燈也放了,我們走吧。」

  謝席玉卻道,「等一等。」

  「等什麼?」

  江步月納悶,謝席玉卻像是鐵了心要跟她作對一樣,停在原地不走了。她沒辦法,畢竟馬車是人家的,只好跟著他一起傻站著。

  黑漆漆的天空,有什麼好看的。

  就當她等得有些不耐煩的時候,突然,一朵煙花乍然升起,隨後,無數朵跟著炸開,比之前看到的任何一次都要絢麗多彩。

  人群爆發出陣陣歡呼,江步月這才意識到,今夜的花燈節似乎是有特製的煙花表演,原來是在這個時間點。

  她忍不住看向謝席玉,如玉一般精雕細琢的側臉在不同顏色的光線下顯得愈發奪目,簡直比周圍的一切都要亮眼。

  華麗的表演轉瞬即逝,夜空恢復了寧靜,人群也漸漸散開。

  謝席玉欣賞夠了煙花,收回視線,「走吧。」

  直到二人回了馬車,江步月還沒有從剛才的眩目中回過神來。

  謝席玉看了她一眼,「怎麼?傻了?」

  江步月搖了搖頭,罕見地沒有跟他反唇相譏,反倒捂著嘴打了個哈欠,倚著窗戶閉上了眼睛。

  現在已經夜深了,她這段時間因為要養病所以睡得早,再加之之前還中了迷藥,剛才已經是強撐著困意在看煙花了。

  只是沒閉上眼睛多久,她就突然想到了什麼,驟然睜開眼,「玲瓏與珍珠怎麼樣?」

  她記得她被帶走時二人似乎是被打暈了過去,當時人多,那中年婦人不可能下死手。

  謝席玉道,「她們沒事,已經被我的人找到了,只不過中了迷藥,現在神智還不太清醒。」

  江步月點點頭,放心地睡了過去。

  她這個人,大約只有在睡覺的時候才會顯露出幾分這個年齡的天真與嬌憨,真正像是個未出閣的少女,被家裡養得極好,看不出眸中的算計與深沉。

  纖長的睫毛掩去所有的情緒,此刻的她,才真正像是傳聞中的那個嬌縱蠻橫,無知無禮的江家三小姐。

  「江步月?」

  沒有反應。

  「江步月?」謝席玉提高了聲音。

  面前的少女連睫毛都未曾顫動一下。

  謝席玉看了一會兒,突然挑了挑眉,把玩著手裡的匕首,隨後,猛地朝著江步月刺去。

  刀尖距離江步月的眼睛只有不到一厘的距離,然而江步月卻還是安然閉著眼睛,無知無覺。

  謝席玉笑了笑,突然想到了不久前,他曾闖入她的馬車中,那時的她也在睡覺,只不過是在裝睡。

  他收回刀,好整以暇地抱著手臂看她。

  不知過了多久,馬車終於停下,車夫低聲道,「主子,榮國公府已經到了。」

  謝席玉嗯了一聲,此時,江步月也迷迷糊糊地聽見了他們的交談聲,睜開了眼睛。

  「既然醒了,就起來吧。」謝席玉看她一眼,率先下了馬車。

  江步月揉了揉眼睛,跟了上去。

  只不過她實在是太困,又是剛醒,眼睛都沒有完全睜開,視線一片朦朧,下馬車時一腳踩了空,跌了下去。

  想像中的疼痛並沒有傳來,謝席玉伸手一撈就將她扶住,他「嘖」了一聲,「怎麼連路都不會走了?」

  江步月被這麼一驚,整個人也清醒了不少,她從謝席玉的懷中站穩脫離開來,「多謝。」

  而與此同時,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席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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