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殺心

  一連幾日，永安侯府都充斥著爭吵與指責，徐氏與江世安幾乎每日都能吵起來，二人摔東西的聲音即便是在西苑都聽得見。

  一開始，下人們還戰戰兢兢不敢說什麼，到了後面，所有人幾乎都已經習慣了。

  但東苑的氣氛已經緊張到了極點。

  又一日下朝，江世安怒氣沖沖地來到了西苑，指著徐氏的鼻子破口大罵道，「今日這件事是不是也是你泄露出去的？！」

  徐氏冷笑一聲，將蘭香手裡的藥碗一把搶過，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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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碎瓷片飛濺，冒著熱氣的湯藥灑得到處都是。

  「你還問我做什麼？你不是已經認定是我做的嗎？」

  她的病本就沒好，江世安又日日與她爭吵不休，這幾日病情隱隱有加重的趨勢。

  江世安也煩悶不已，他這些天不知是背了什麼運，每日上朝都會有人彈劾他。他一向為人謹慎，唯一做過出格的事也就是收了些禮。

  然而就因為這一點，御史台的那些人都快要用口水淹死他了。皇帝也是不勝其擾，看他的眼神越發不耐煩。

  江世安道，「不是你還能是誰，這些事只有你我二人知道！」

  「我早就跟你說過了，不是我！」

  徐氏也心裡窩火，要不是看江世安的臉色確實不對，她都要以為這一切都是他自導自演的一場戲了。

  這些隱秘的事的確只有他們夫妻二人知道，江世安自然不可能自己透露出去，唯一的可能就是徐氏這邊出了差錯了。

  「你將這些事情泄露出去，不就是想威脅我幫你將嫣兒給救出來嗎？」

  江世安沉著一張臉道，「我之前就答應過你會幫忙，絕不會反悔。只是如今刑部那裡還需要打點，你連這幾天都等不了嗎？！」

  徐氏道，「我之前是拿這些事威脅過你，但我絕沒有將東西泄露出去！」

  二人喘著粗氣對視著，眼神中再也沒有往日的溫情，有的只是戒備與猜忌。現在的他們有著最親密的關係，卻比陌生人還要疏遠。

  有那麼一瞬間，江世安突然很想念死去的盧氏。

  盧氏雖是商戶之女，卻溫柔大方，知書達理。成親多年從未與他紅過臉，做什麼決定也都會與他商量。

  以前他覺得盧氏太沒有主見，不如徐氏懂事能幹，現在卻又開始懷念起盧氏的依賴了。

  「我當初真是瞎了眼才會覺得你比玥兒好。」

  玥兒是盧氏的閨名，江世安丟下這樣一句話，就摔門離開了。

  門被猛地關上，發出巨大的聲響，這句話徹底將徐氏的怒火點燃了。

  她的臉上突然浮現出難以置信的表情，衝著江世安離開的方向大吼道，「當初是你說我比那個賤人千好萬好，現在又後悔娶了我，你的玥兒如今已經死了！我告訴你江世安，就算你後悔也沒辦法了！」

  她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吼出了這一句，吼完後便眼前一陣發暈，搖搖欲墜。

  蘭香立馬扶著她坐下，擔憂地說道，「夫人……」

  徐氏喘著氣，斷斷續續地說道，「我，我沒事……你先下去吧，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蘭香雖然猶豫，但最後還是關上門離開了。

  她一走，徐氏就徹底撐不住了，捂著臉痛哭出聲。

  不知是不是江步月那天來的時候對她說的那些話起了作用，這些天，她幾乎天天都能夢到盧氏。

  夢見她那張慘白的臉，沒有血色的唇……

  現在不僅是晚上，她甚至在白天都能看見盧氏的臉了。

  而今日江世安對她說的這句話，更是給了她沉重一擊。

  身為主母，沒有了夫君的寵愛，又沒有兒子傍身，兩個女兒一個入獄，另一個正與她置氣，自己又生了場大病，她又能撐多久呢？

  另一邊，江世安沉著臉出了東苑，等候在門口的小廝一見到他就小心翼翼地說道，「老爺別生氣，小心氣壞了身子。」

  江世安道，「她還真是為了那個孽女什麼都能做得出來！」

  小廝是跟在他身邊有幾年了，也知道這件事的內情，「夫人也是愛女心切，一時衝動罷了，只是難為老爺了。」

  江世安只覺得方才剛壓下去的火氣又有冒頭之勢。

  小廝飛快地看了他一眼，「老爺，夫人若是還用這些東西來威脅您，日後該怎麼辦？」

  江世安眼中閃過一絲凶光，「不會再有日後了。」

  這句話聽得人心裡咯噔一聲，小廝沉默片刻，突然轉移了話題，「老爺，尤姨娘方才讓人來傳話，說是在小廚房給您燉了湯暖暖胃，現在要讓人送到承華堂嗎？」

  江世安的臉色這才緩和了一點，「她有心了。」

  小廝鬆了口氣，附和著說道，「是啊，尤姨娘她這幾日每日都會燉上一盅湯，就是為了能讓老爺一下朝就能喝上熱乎的。」

  原本還以為徐氏就要起來了，沒想到這幾日他們二人是越吵越厲害，江世安厭惡徐氏，這幾日一有空就到尤姨娘那裡。

  江世安道，「不用讓人去取了，我去她那裡陪她一起用膳。」

  江世安到了尤姨娘那兒，今晚也是要留宿在這裡的，就打發小廝走了。

  小廝離開院子，卻沒有往平日裡走的方向去，而是腳步一轉，向著另一個方向走去了。

  他拐進拐角里，那裡正有一個人在等著他。

  小廝開口喚道，「珍珠姐姐。」

  珍珠笑了笑，「你來了，老爺那邊怎麼說？」

  小廝將剛才與江世安的對話大致複述了一遍，最後悄聲說道，「我聽老爺的意思，怕是要對夫人動手了。」

  珍珠點了點頭，將銀子塞給他，「多謝你了，這是給你的報酬。」

  小廝連忙擺手拒絕，「銀子就不用了，我幫你打聽這件事是為了償還你的恩情，不是為了銀錢。」

  珍珠笑眯眯地看他，「拿著吧，這可不是報酬。我們姑娘聽說你家裡人生病了，特意讓我給你的，你要是不願意，我回去還要挨罵呢。」

  小廝心下感動，千恩萬謝地收了銀子，匆匆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