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母子

  晚上十二點，江城這座都市已經入睡，麥小冬還在桌子前做英語的閱讀理解。

  房間門開了。

  麥向前走到麥小冬的身後。

  英語試卷上多了一道陰影。

  

  麥小冬的筆停了一下，然後回過頭來，問：「爸，咋還沒睡？」

  麥向前拉了一條凳子過來，坐在麥小冬的身邊，說：「那個，小冬，下午我是在跟那個阿姨談合同細節，幾隻黃蜂飛進來，跑到她身上了。當時急了，就……」

  麥小冬輕輕笑道：「阿姨？那個小姐姐看起來也就二十多歲，不能叫阿姨吧？」

  麥向前吸了吸鼻子，說：「怎麼叫都無所謂，關鍵是你不要誤會爸爸。」

  麥小冬看著英語試卷上選擇題，說：「不會的。這些天，我一直在思考很多事情，在重新認識這個世界。」

  麥向前一愣，說：「兒子，咱們是閒聊天，不是寫作文，不用這麼文縐縐的。」

  麥小冬說：「嗯。半夜了，早點睡吧。我這張卷子做完就睡覺。」

  麥向前還想說些什麼，但是終究沒有張開嘴。

  他走了。

  麥小冬一直迴避談論那個女人的問題，實際上他在努力尋找她的資料。

  網絡時代，有心之人利用網絡能夠打聽到很多。他來到黃德鋒家，用電腦查找他老爸公司的資料。在黃德鋒的幫助下，麥小冬查到那個女員工叫阮小月，才來公司實習半年。

  黃德鋒問：「你搜她的資料幹啥？」

  麥小冬盯著電腦，說：「保護我的家庭。」

  黃德鋒拿起手機點外賣，說：「你說的話，我越來越聽不懂了。」

  麥小冬關掉阮小月的圖片，說：「以後就懂了。」

  夏天又來了。

  麥小冬每天都自覺地在家預習初二的課程，不需要大人監督。每天都會出去散散步，調節心情，放鬆視力。

  大人對他很放心。

  這天傍晚，麥小冬在一座住宅小區的門口攔住了阮小月。

  阮小月好像記得麥小冬，臉色尷尬，又想假裝不認識，方便擦身而過。

  麥小冬低聲說：「阮小月。」

  他已經到了變聲期，聲音處在孩童的清脆和成人的低沉之間。

  阮小月只好停下腳步，問：「怎麼了，小朋友？」

  麥小冬說：「我已經不是小朋友了。」

  這時候的麥小冬長成了一個半大的小子，和阮小月一樣的身高，不過身板還是很脆，但是居然帶著一點點男人的壓迫感。

  阮小月笑道：「小帥哥，找我有事麼？」

  麥小冬說：「請你離開我爸爸好不好，我不想看到我媽媽傷心。」

  阮小月把他拉到一邊，問：「是你爸爸讓你來的，還是你媽媽讓你來的？」

  麥小冬心想，阮小月這番應對等於默認了她和他老爸的糾葛。

  「我自己來的。」麥小冬說。

  「大人的事情很複雜，小孩子還是好好讀書吧。你爸爸會解決好問題的。」阮小月觀察著附近的行人。

  「他解決不了。」麥小冬平視著阮小月的眼睛。

  「為啥？」阮小月問。

  「不為啥。反正，我爸爸不適合你的。你還年輕，我爸已經老了。」麥小冬說。

  「你今年多大？這話不像是你這個年紀的人說的。」阮小月說。

  麥小冬說：「不用管我多大。其實我來找你，是想說……我爸不適合你，但是我適合你。我看起來只有十幾歲，但是我的心理年紀已經成年了。等我上高中，身體也成年了。當然了，高中的我無法給你提供多少物質條件，但是能夠給你少年人獨有的熾熱的情感。然後上大學，就可以兼職掙錢養你了。」

  阮小月忍不住笑了：「小傢伙，小說看多了吧？說話都是書面表達的語言，嘖嘖嘖。」

  麥小冬很認真，說：「我很喜歡你，我想跟你結婚。你看……」

  他摸出一個手機，打開相冊，裡面都是阮小月的照片，起碼有幾千張。

  阮小月驚道：「我去，這麼多照片，哪兒來的？」

  麥小冬關掉手機，說：「你自己曬在網上的，然後我搜集的。很多照片你都刪了，但是我能找回來。這些天，我每天都仔細欣賞你的照片，越看越喜歡，整晚整晚不睡覺，多花一秒的時間睡覺，就少一秒的時間來看你。所以來找你表明心跡。」

  阮小月嘆道：「你的腦瓜子都裝的啥啊？不跟你閒扯了，我還得回去加班。肯定是有人讓你過來的，不管是誰，你都跟他說一下，大人的事情大人出面，不要讓小孩子出頭。」

  麥小冬說：「沒有人讓我來，另外，你的吊帶裙很好看。」

  阮小月說：「我謝謝你！」

  說完阮小月逃跑一般離開。

  麥小冬目送她遠去。

  幾天後，麥小冬得知一個消息，說是阮小月自殺，穿著厚厚的羽絨服裹在被子裡，床邊是一盒空的安眠藥。

  自殺現場極其詭異。

  又過了一段時間，警察來到家裡帶走了他爸爸。

  他問警察：「為什麼抓我爸爸？」

  警察照顧著小孩子的情緒，說：「小朋友，你爸爸跟幾宗殺人案有關，帶你爸爸回去調查。」

  老媽看著大門，說：「你爸爸那麼慫，不可能殺人啊！」

  麥小冬問：「媽，你相信阮小月是爸爸殺的嗎？」

  說完他看著老媽。

  老媽身軀顫抖，緩緩扭過頭來，看著他。

  母子倆都沒說話。

  後來他老爸涉嫌謀殺被拘留。

  一家人頓時亂成一團。

  麥小冬的爺爺奶奶連忙從農村老家趕過來，他的姥姥姥爺也來了，四個男人跑上跑下，四處奔走。

  花了半年時間，老爸終於證明是無罪的，得以釋放。

  但是又有人輪番審問麥小冬。

  「你們是不是人啊！他還是個孩子！」他老媽瘋狂叫道。

  麥小冬還是被帶走了。

  麥小冬沉默以對。

  他們懷疑麥小冬殺人，不過也沒找到什麼證據。

  一家人恢復了和和美美。

  ……

  「我的故事說完了。」麥小冬靦腆道。

  「感覺差點什麼。」王知一的胃口被吊起來了，但是就吊在半空中，有點難受。

  「差高潮！」謝必安笑道。

  「對的。故事裡的麥小冬壓抑了這麼久，受了這麼多刺激，居然沒有爆發。」王知一說。

  林晚瞧了瞧麥小冬，說：「其實他已經在爆發的邊緣了。一旦爆發，那就是故事的高潮。這個故事的高潮，在故事之外……而這個故事的高潮，肯定會很恐怖。」

  王知一說：「是啊。其實，我發現一個共同點。我們這個幾個人的故事好像都有一點聯繫。林晚的故事裡有吳南書，麥小冬的故事裡有。所有人的故事好像都提到了蒹葭醫藥，起碼提到了蒹葭醫藥里的人。」

  謝必安說：「世界本來就很小嘛。地球上任意兩個人，都能通過七個人建立關係。何況咱們都生活在江城。」

  王知一喜歡上了怪談協會，問：「現在聽了四個精彩的故事，下一個該誰講啊？」

  徐強威乾咳兩聲，道：「看來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