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雙喜臨門

  宋聽南完全不知這兩人背著她密謀了些什麼。

  她這兩天應父親要求，一門心思撲在堂哥堂嫂的婚宴上。

  堂哥千里迢迢來到這兒，又老大不小才尋到媳婦兒，她這個做堂妹的自然要盡心張羅才是。

  親自操辦起婚宴來，宋聽南才發現這件事如此繁瑣。

  

  堂哥和堂嫂雖然遠在鄉下，不像京城中人那般講究，但成親是一生中最美好的一天，所以得面面俱到。

  小到婚服首飾，大到桌椅家具，她都帶著下人上街親自採購。

  比起這些瑣事，更讓她費心的是堂嫂成親當日的妝容。

  宋家也算大戶人家，到時候賓客肯定不會少，堂嫂當天肯定是眾人關注的焦點，所以一定要展現出她最美的一面。

  為此她甚至乘坐馬車去了外地，請了個頗具盛名的妝容師。

  堂嫂很欣喜，堂哥也很感動，唯獨被全然遺忘的傅興言倍感煎熬。

  在與宋堰定下的三日之期里，傅興言每天都坐在店鋪外面的長凳上，一臉悵然地望著天空，間或眼巴巴地望著宋聽南家布坊的方向，期盼那裡能突然出現一個他日思夜想的身影。

  店裡的夥計一連兩日，看著他的老闆不思進取消磨度日，直到月底記帳，他發現帳目上虧損了足足五百兩銀子，終於忍不住鼓起勇氣開口。

  「老闆，您什麼時候能振作起來，我上有老下有小，還想靠著在這做事養活一大家子呢！」

  傅興言的思緒被他的話語喚了回來，只是眼下事情未能解決，深邃的桃花眸閃過一抹煩躁、

  「東家，雖然我們的店鋪是方圓百里一枝獨秀，但什麼好名聲也架不住這麼糟蹋，若是再不認真對待客人，他們可能會來抗議。」

  傅興言低眸把玩著手中的茶盞，眸光神幽。

  許久似是自言自語般嘆道：「三日……可我已經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了。」

  「東家！」夥計見他還是這般執迷不悟，忍不住多嘴了一句。

  「你急什麼！」傅興言此刻心煩意燥，他按捺住脾氣，壓低了嗓音道：「若那些顧客真有心，是真喜歡我們的店，怎麼連三日都等不了！」

  「可是……」

  「關門停業，三日後再開張。」傅興言臉色愈發陰沉，將杯子狠狠拍在桌上，「時間若是提前或者錯失，這個店鋪就一輩子不開張！」

  他完全照搬了宋堰威脅他的話，然後用來威脅莫名中槍的小夥計。

  看著夥計一臉愕然不知所措的樣子，傅興言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旋即冷哼了聲拂袖進門。

  等硬生生挨到了三日之後，傅興言一大早就招呼小廝，拉著早已備好的一馬車彩禮趕往宋家。

  一路上他演練了無數遍，見到宋聽南的第一句該說什麼。

  傅興言在內心設想了無數遍，覺得不甚滿意，旋即搖了搖頭，索性放棄了，身子往車背上一靠閉目養神。

  順其自然吧，他總還沒窩囊到見了自己喜歡的人都舌頭打結的地步，到了自然就知道該說什麼了。

  馬車一路晃晃悠悠，片刻後，緩緩停下。

  「少爺，快到地方了。」馬夫察覺到他在閉眼休憩，於是提前開口提醒他。

  傅興言輕嗯了聲，手指挑開帘子望向窗外。

  入目一片艷紅，和喜服的紅如出一轍。

  他以為自己看錯了，不由得瞪大眼睛看得更努力。

  隨著馬車行駛，路邊景象一閃而過，接著傳來鑼鼓聲，一聲聲十分歡快。

  這下傅興言徹底看清楚了，街道兩旁的樹幹上掛滿了紅綢子，一片張燈結彩喜氣洋洋，顯然是哪家姑娘出嫁了。

  他心裡猛地一沉，連忙開口：「停下！」

  本來此行他勢在必得，宋堰既然願意給他定下三日期限作為考驗，那麼他通過考驗自然是能得償所願的，所以他才願意乾等著，願意不惜店鋪虧損也要熬到這一天。

  可現在看到這與大婚別無二致的場景，他突然慌亂起來。

  難道宋堰那日說的都是誆他的不成？

  只是為了把他打發走，好讓宋聽南成功嫁給宋禎源。

  想到這兒傅興言不由得一陣煩躁，他伸手用力扯了下衣領，站在道旁等著那盞大紅轎經過。

  等前邊開路的樂隊靠近了，傅興言立刻上前，眼疾手快地攔住了花轎，不顧喜婆驚呼，一把掀開了轎簾。

  裡面坐著個一身喜服的女子，頭上蒙著紅蓋頭，讓傅興言不由得心裡一涼。

  讓他的心直接沉到谷底的是，那位女子身上穿著的喜袍，正是宋聽南前幾日從他店裡買走的那一身。

  那件是孤品，他確定不是巧合。

  想到這兒他臉色都有些發白，顫著手指解開了新娘子的紅蓋頭。

  然後他愣住了。

  ——蓋頭之下是一張他從未見過的面孔。

  新娘子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不知所措，蒼白著面孔看他。

  傅興言自知自己鬧了個笑話，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是好，朝那女子歉意地笑了笑，轉身就要離開。

  「傅興言！」身後傳來一聲清脆的叫喊。

  傅興言渾身一僵，回過神後立刻轉身，見同樣一身紅裙的宋聽南，正一路小跑著朝他奔來。

  直到她人近了，站在自己跟前氣喘吁吁，他還是有些茫然。

  「你怎麼會在這裡啊？」宋聽南臉上因跑得太急，染上兩抹紅雲，看著說不出的動人。

  傅興言喉嚨滾了滾，一時不知該如何接話。

  「對了，這是堂嫂。」宋聽南指著轎子裡的女子，笑盈盈地向他介紹。

  這一瞬傅興言恍然大悟：原來今日娶親的是宋聽南堂哥。

  回想到他方才的冒犯舉動，頓覺有些窘迫，硬著頭皮叫了聲「堂嫂」。

  新娘子見是一場誤會已經解開，笑著應了聲。

  「走，正好，我們一起送堂嫂出嫁。」宋聽南拉著他的袖口，聲音是無法掩飾的喜悅。

  傅興言連忙點頭。

  到了宋家門口，傅興言抻了抻肩膀，把脊背挺得筆直，又檢查了一下是否著裝整齊，這才朝下人揮手示意搬彩禮。

  見到宋堰的那一刻，傅興言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

  他命人將彩禮擺好，然後拱手作揖，「宋大伯，我來履約了。」

  宋堰拍了拍他的肩膀，滿意地笑開了。

  這一天，宋家雙喜臨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