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怨恨何嘗不是一種緣分

  慕瑾辰輕輕踹了他一腳：「什麼時候添的毛病，主子的事情也敢多嘴編排，關禁閉去！」

  

  常安雖然不疼，可是回頭就看到了慕瑾辰冰冷的一張臉，感覺自家少爺身邊的溫度都冷了下來。

  他心裡一咯噔，頓時就跪了下來，一句話都不敢說。

  對於慕瑾辰和蘇傾月的關係，和自家少爺的態度，常安屬於旁觀者，所以知道少爺的憤怒、糾結、痛恨、以及裡面一絲絲的與眾不同。

  「少爺，常安領罰。」他額頭觸地，「不要攆小的走，小的認罰。」

  「沒有下次了，常安。」慕瑾辰淡淡說道。

  常安磕頭：「是，少爺。」

  他慢慢退了出去，就看到了氣息不明顯，但是安靜守在外面的黃源。

  他低聲說道，「我要關禁閉去了，這幾日少爺拜託你了，到了午後，就不要給少爺喝茶……」

  他絮絮叨叨地念叨了半天，黃源幾次想打斷，但是看到他一臉擔心的樣子，到底是閉上了嘴。

  心裡也不明白，殿下的心腹，真的是……

  五花八門。

  好好一個百夫長，也是一個戰場上厲害的主，怎們比那些太監還絮叨。

  「行了你，百夫長好歹也是能給兒孫傳下去的官位了，真把自己當成殿下身邊伺候的小廝了？」黃源說道，「以後少爺的事兒你少囉嗦，少爺比你明白。」

  常安愣了一下，苦笑轉頭：「可是少爺，沒有小廝了啊……」

  黃源一愣，下意識回頭看了看宮殿裡。

  裡面此時沒有伺候，只有殿下一個人在裡面，燭火搖曳，若隱若現，在外面幾乎看不清。

  他們的將軍，他們的殿下，就這樣，隱沒在了黑暗的裡面。

  他拍了拍常安的肩膀，嘆了一口氣，最後什麼也沒說。

  而慕瑾辰，則是在明心殿裡面，許久，說了一句：「召常寧回來，荒海繼續留在江南……」

  「是。」黑暗中，有沉悶的聲音回答。

  慕瑾辰又拿起一份奏摺，簡單批覆之後，又放了下來。

  最後，去了明心殿的寢宮，靠在床榻上，閉上了眼睛。

  總感覺卻少一些什麼。

  而此時蘇傾月在自己的寢宮之中，躺在床榻上，亦是輾轉反側。

  時而擔心慕瑾辰發現她的秘密，時而擔心慕瑾辰再次前來，時而擔心慕瑾辰不相信她，他們的關係再次降低到冰點。

  可是到最後，困意難忍的時候，她朦朦朧朧，才有些反應過來，自己的腦子裡，竟然都是慕瑾辰。

  頓時，所有的困意都煙消雲散，她直接批了一件衣服坐了起來。

  守夜的小宮女，趕緊過來扶著她，可是她擺擺手，讓那小宮女不要出聲。

  「哀家自己坐一會兒，你退下吧。」

  那宮女安靜退到了屏風之外。

  蘇傾月只感覺自己心如鑼鼓，這是一個危險的信號。

  等自己徹底平復下來，蘇傾月才又重新躺了下來。

  她身處深淵，此時抱緊了中途伸出來的小樹的枝丫。

  可是這枝丫這麼細，若是幸災樂禍，若是放鬆警惕，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徹底掉進去。

  不會查回來的……

  所有的痕跡都被抹除了，留下的東西，全部似是而非……

  不要怕，不要怕過去，也不要怕未來……

  蘇傾月合上了雙眼。

  昏昏沉沉中，感覺旁邊有人躺了下來，可是她沒有睜開眼睛。

  這氣息，足夠她猜到是誰。

  寢宮裡很安靜，安靜到蘇傾月以為他們悠長的呼吸，早就陷入了輕鬆的夢鄉。

  可是，她知道，慕瑾辰沒睡著。

  哪怕她沒有任何根據，卻又無比篤定。

  一如，自己也只是努力讓自己更平靜一些，卻根本沒有入睡。

  她震驚於自己複雜的情緒，所以，同一張床榻上，這個讓自己恐懼卻又不自覺依賴的人，更是不知道該如何面對。

  本以為，和曾經一樣，一夜無話，不知何時，昏昏沉沉睡去，再迎來一成不變的清晨。

  蘇傾月忽然聽到了慕瑾辰的聲音：

  「太后娘娘，收拾一下，過兩日，去避暑山莊避暑吧……」

  蘇傾月一僵：「避暑山莊？」

  「和那個小東西一起去，避暑，享受……不是皇室的傳統麼……」

  可是，先帝駕崩，這才多久？

  但是這個提議，從慕瑾辰的嘴裡說出來，便格外的有些意味深長。

  仿佛平靜的深海底下，又是揉眼不可見的波濤詭譎。

  有些危險，又有些不明，更多的，確實狠厲。

  仿佛有些生命，在這個低沉的聲音之中，很快就會灰飛煙滅。

  想到白天的時候，白芷悄悄湊到自己身邊，說了慕瑾辰駁斥了很多大臣上奏的讓陛下去祭祀皇陵的提議，不知道和這個有沒有關係。

  「怎麼，娘娘想我？」慕瑾辰掰過蘇傾月的身體，讓她面對自己，看著她這張明艷又嬌媚的面龐笑道：「還是，你想求我，一起去？」

  蘇傾月眼神微顫，一時不敢回答。

  想，是羞辱。

  他會用各種言辭表達，她不配。

  不想，還是羞辱。

  他會用行動，挑起她所有的情不自禁，證明她口是心非。

  怎麼做，怎麼說，都是錯的。

  可是，還是要做的。

  她手指輕輕搭在了慕瑾辰的肩膀上，柔弱嬌嫩，媚骨天成：「將軍若是需要我想，自然是想的。」

  可是下一刻，她就被甩開，好在是在床榻之上，並不疼。

  「你也配？」

  蘇傾月一時無話，想到了。

  眼前這個男人，口口聲聲說著期待自己不木頭的樣子，可是只要她主動一些，他就會暴怒。

  暴怒了，她就能清淨兩天。

  可是，這次慕瑾辰還是壓了下來：「娘娘若是思念，微臣可以提前補上……如何？」

  蘇傾月眸光微閃，不敢看他那雙並無愛意，更無情慾的眼睛。

  可身體僵硬了一瞬間，還是揚起了一個格外刻意卻生澀的媚笑出來，伸手環住了他的脖頸，「好啊……」

  她想伸手在慕瑾辰的胸前摩挲，可是卻被捏住了手腕，根本就動彈不得。

  蘇傾月垂下了眸子，遮住了眼底的黯然，釋然，遺憾退卻，確實無比的欣然。

  如此，多好。

  既然永遠無法親密無間，那就恨著，何嘗不是一種……

  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