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在他眼前說謊

  「我沒有那個意思……」蘇傾月抬頭看著慕瑾辰，這一次，沒有躲避視線，真誠的說道：

  「我生在昭國，長在江南，我是被將軍一把紅纓槍駐守南疆，被護佑的芸芸眾生中的一員。我如今是昭國太后。」

  「我知道將軍無比討厭我太后的身份，仇人之妻，仇人之女，可是將軍……」

  「我比誰都希望您活著，且活得健康，安全。南境安，天下安，昭國安，吾亦安。」

  慕瑾辰聽她說完，忽然就笑了：「你說這些話，在討好我？想在我手底下，少受一些苦頭？」

  蘇傾月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她想說不是，想說自己的每一個字都是真心的。

  發自肺腑，沒帶那麼多的目的性。

  她甚至想說，等自己救出了養父和弟弟，完成了自己的心愿，哪怕讓她報仇，死在他手裡，也心甘情願。

  可是看著慕瑾辰那森冷的一張臉，到底還是敗下陣來，低下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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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了，他不信。

  也確實不該信。

  不共戴天的仇恨啊，他不親手殺了自己，就是開恩。

  蘇傾月忽然找到了讓自己不要難過的竅門，那就是，不要有任何期待，放低自己所有的期待。

  慕瑾辰靠在那裡，冷冷說道：「殺了蘇柏青？那豈不是便宜了他？」

  他看著蘇傾月，說道：「我要經常去他面前轉一轉，我要讓他看看，殘害忠良到底是什麼樣子的結局，我要讓他每夜都不能安睡，提心弔膽，我要讓他萬蟻噬心，體會得到又反覆失去的感覺。」

  「若不是這樣鈍刀子一點一點地磨著他緊張的神經，如此反覆嗎，不這樣折磨著他，我心裡的恨，怎麼能消失呢？」

  「娘娘，為什麼你會以為，你就能例外啊？」

  「寧國公的女兒，不管你做了什麼，都是被我憎恨著的人啊……」

  蘇傾月只感覺全身都在發抖，本以為，經過這一晚的經歷，他們之間的相處能夠不再那麼劍拔弩張，是她想當然了。

  眼前的人是攝政王，是浴血歸來的慕瑾辰。

  是滿腔仇恨，恨到極致，卻口口聲聲說著自己不恨的人。

  他怎麼會簡簡單單把人殺了？

  慕瑾辰冷著臉看著蘇傾月的反應，沒有說，要留著寧國公府，不過還是要留著他，追查後續的線索。

  他先行離開，去了蘇柏青前院的書房，因為大量皇家暗衛都被蘇柏青帶到了身邊，所以一路暢通無阻。

  他拓印了很多奇怪的信件，直覺，裡面有問題，卻不知道信件到底是和誰往來，問題又是在哪裡。

  只是這些……

  他沉著眸子，他怎麼會說過寧國公的女兒聽呢？

  她看似無辜，可是身上有太多巧合。

  所以，她說的話，他們父慈子孝的所有表演，他一個字都不相信！

  何況，蘇柏青在說謊。

  這對父女真是可笑，就在他的面前，謊話連篇！

  不過……慕瑾辰看著蘇傾月，笑了，寧國公府，還是可以更亂一些。

  不是把所有的責都推到了淑太妃的身上麼？

  他倒是想要看看，淑太妃的娘家，這個先帝早期寵信的佞臣，和如今的寧國公府，一樣是靠著女人上位，到底是誰的手裡，底牌更多一些。

  真是可笑，一個靠著藥物想要爬床的玩意兒，竟然封號是「淑」。

  皇家暗衛？

  下一步，拿出一塊免死金牌出來，或者說京城三萬守軍暗中在寧國公手裡，他都能相信了？

  蘇傾月只感覺，此時每一刻呼吸都是緊張的，時間無比的漫長。

  她不敢抬頭，不敢看他，直到聽到梅香的稟報，說容遂聲到了之後，才微微鬆了一口氣。

  抬頭就見不知道什麼時候，慕瑾辰已經離開了這裡。

  她扯出一個笑容，萬幸自己沒有在「兒子」面前丟臉。

  如今，為了活下去，她可以不顧一切。

  可是，僅存的理智和驕傲，讓她的最後底線就是，不要讓身邊的人知道自己這如此不堪的一面。

  用過早膳，蘇傾月本以為小皇帝去前庭讀書，自己就能回房間休息一會兒。

  可是，兩個太監就站在了他們的面前，笑的格外的表面，看陛下已經起身，還是笑眯眯的盯著蘇傾月，顯然是想讓她起身，一起去前庭。

  想到之前送容遂聲過去，三公那麼大的反應，蘇傾月的心裡就極端的牴觸。

  容遂聲也轉身看著她，「母后，今日您送我去讀書嗎？」

  「哀家頭有些痛，今天就不送皇兒過去了，皇兒要認真讀書，晚上回來，母后給你熬湯喝，補身體，可好？」

  容遂聲一愣：「宣了太醫嗎？」

  他釣起腳尖，想要碰觸一些蘇傾月的額頭，卻又被身邊的一個公公攔住了：「陛下這不合規矩。」

  他愣了一下，臉色有些紅，不好意思地說到：「抱歉，母后……我不知道。我娘當年在冷宮，一直都是我照顧的，習慣了……」

  蘇傾月一愣，眼前只是一個失去了母親的孩子，而如今，她是他的母親。

  他還小，如同她，曾經每個思念自己母親的日日夜夜。

  她半蹲下身子：「母后只是沒睡好，沒有事兒，不信你看看。」

  容遂聲偷偷看了那太監一眼，迅速伸手試了下蘇傾月額頭的溫度，這才放心：「那母后您好好休息，我讀書後來給您請安。」

  「好，母后等你一起用完膳。」

  容遂聲這才一步三回頭地離開。

  看不到身影了，蘇傾月才徹底放鬆了下來，回到了房間。

  屏退了眾人，掀開紗帳，卻看到她以為早已經離去的慕瑾辰就躺在她的床榻上！

  蘇傾月頓時大驚失色，轉頭看了看房間，沒有其他人，然後深呼吸了幾次，做好了心理準備，這才又掀開了紗帳。

  人還在。

  不是她的錯覺。

  她又鬆開手，放下了紗帳，不敢繼續靠近。

  可是就在那一瞬間，她看到慕瑾辰睜開了眼睛：「怎麼，娘娘等著微臣親自去請你？」

  蘇傾月頓住，再次掀開紗帳，臉上已經帶了若有若無的笑意：「將軍。」

  慕瑾辰再次閉上了眼睛，沒有搭理她。

  蘇傾月不敢發出聲音，不知道他只是在閉目養神，還是在思考著怎麼掐死她。

  她偷偷看過去，睡著了的慕瑾辰，身上少了那一分戾氣，劍眉星目的臉上，還能看出當年那個意氣風發少年郎的模樣。

  物是人非的心酸，蘇傾月呆了呆。

  然後發現，慕瑾辰又睜開了眼睛，她偷看，被抓了個正著！

  她臉色一紅，心臟怦怦亂跳，慌忙轉移視線。

  可是慕瑾辰的話，卻如同一盆冷水潑了下來。澆了她一個透心涼，瞬間明白了自己的處境：

  「再用那種噁心的眼神看著我，本王就剜了你的眼珠子，串起來當項圈！」